沈旭点头,他如今大概能明白白渊为何不太想让他以血画阵。血中的灵气固然强大,但失血难免使人虚弱。若是单以灵力布阵不够持久,而手头也没有其它东西可以画阵时,他才能考虑血。这是白渊的教诲。
他指尖沾了一抹朱砂,笔走龙蛇三五两下便将烂熟于心的破魔阵描于剑上。白渊见沈旭如今画阵法愈来愈熟练,一笔一划都完整圆润,没有一处破绽,不由赞叹。
“原本属于花瘴看管的地方如今守卫薄弱,我们去那儿瞅瞅。”沈旭收起剑,提议道。
他从树上下来,一路想着往上走。上一回他们还能跟着花瘴化成的蝴蝶去到神庙后头,如今花瘴虚弱,妖灵没有了花瘴的阻挠,在林中肆意横行。只是它们多少还是畏惧沈旭的灵力,全都隔得远远的,不敢将身影暴露出来。
白渊动了动鼻子,闻到愈发浓烈的血腥味来。沈旭往它所指的方向走去,也渐渐察觉到土壤之中散发的异味。
“好像就是这儿。”他们大约走了百丈,白渊从沈旭肩上一跃而下,在一处空地上打了两个转。沈旭蹲下/身来,只见这儿的泥土皆有翻动的痕迹,草根凌乱而外露。白渊往前跑了两三丈远,低头仔细嗅了嗅脚下的泥土,笃定地说:“这下面也有。”
沈旭折了一根韧性较好的树枝,在白渊方才站过的位置,催动周身灵力注入到树枝上头,麻利地拨出一道深沟来。他再往下拨了两拨,便感觉到戳到硬物,只得上手把两旁堆出来的土给扒拉开来。
底下埋着的东西终于露出惨白的脸来。
“果然是尸体。”白渊匆忙回到他的身旁。
沈旭从来没见过人的尸体,突然来这么一下,还真把他给吓到了:“这……旁边是不是还有……”
白渊盯着那具率先露出来的尸体:“肯定还有。而且看上去这人血都快被放个干净了。”它朝村子的方向望去,神色凝重,“这儿的血量足够布下一个大阵,远比当初囚禁我的那个还要大。”
沈旭想到什么,蓦地大骇:“那戚柒会不会已经……”
白渊摇头:“不,我想我知道那个人为何需要戚柒了。沈旭,你给我一滴血,抹在我额处。”
它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然亮起一道血光,顷刻间便将整个泰德村笼罩起来。他们只觉脚下的土地发出剧烈的颤抖,仿佛下一刻便是山崩地裂,天地倾覆。先是有一声尖叫响起,那声尖叫仿佛成了开启所有心中惶恐的钥匙,无措而又绝望的哭喊声如浪涛般涌来。
“快!给我一滴血!”白渊厉声喝道。
沈旭再不迟疑,赶紧咬破指尖,将那点殷红抹到白渊额间。
***
戚柒听到声响睁开眼,见到那人又站在自己面前。他强迫自己放空思想,避免没由来的心绪波动。
自从固魂阵被解开,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没有沈旭的日子,原本那些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始终寻不着一个出口的梦境再次莅临。如今变本加厉,即使是在没有梦境的时间里,心中的那股子无处安定的彷徨感像是沾了血水的长渊藤,窝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顽固极了。
——勿要多思,平心静气有助于魂魄安定。
圣女有提醒过他,幸好这对于戚柒来说不是难事,毕竟他早已平心静气地活过了十七年。
如今对方又站在自己面前,想来是时辰差不多了。戚柒打量了一下对方的面容,没有看出什么异样,这才收回目光。
有时候,他总觉的这人的眼睛里没多少狠辣,偶尔看向他还隐隐有惋惜之意,甚是奇怪。
“你这会儿倒是什么都不问吗?”那人挑了挑眉。
戚柒摇头,口吻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总会说的。你曾说过,你会告诉我你的目的。”
“很好。阵已经布置好了,戚柒,该你上场了。”
那人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人没有如约跟上来,背着手饶有兴趣地转过身来望向他。戚柒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衰弱得稍稍失去意识的圣女,问道:“她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你能否将她放了?”
“你以为我只是想借用她的花瘴而已吗?”
“你有别的意思?”戚柒剑眉微蹙。如今恢复感情的他比从前更能领会到对方语气中没有表明的态度。
那人瞥了一眼圣女,问戚柒:“无法动弹,无法反抗,任由宰割,唯一能做的便是祈祷和等待,看看有没有人能略施援手。你觉得这样的处境是不是很无力?”
他见戚柒没有答话,自顾自地说:“我经历过,所以作为回报,我也要让崇明的后人好好享受。而且救与不救有何区别?她心中所坚持的,是保护这一池灯蛊为重。等阵法动了,她就会将自己的r_ou_身奉献给它们,梦有所成,岂不美哉。”
“最后那句如何解?”
“你随我来便知道了。”他朝戚柒招了招手,这一回也不等对方是否有跟上,径自往上走去。戚柒最后回头凝望圣女,也许是她灵力的衰竭,就连灯蛊也随之虚弱。
……力量虽微,然水滴石穿。
他望着那张脸,脑海中响起她说过的话。
戚柒知道,他别无选择,于是快步跟了上去。
甬道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长,三步并两步仿佛就走到了头。从石门后头走出去,好几日不见的阳光瞬间夺去他的视觉。戚柒扶住一旁的石壁,抬手挡住眼前大半的日光。
“这边。”
他半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