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气转凉,黄昏来得也早了些,梁言回到学校时,天渐渐暗了下来。
梁言身上还穿着夏天的衣服,带着凉意的晚风吹过来,他皱了皱眉,往解剖楼走。
明天是周末,值班的大叔提前回了家,梁言进去的时候,值班室空无一人。
这都要锁门了,解剖室又怎么会还开着?
但中国有句话叫“来都来了”,梁言犹豫片刻,还是往楼下走去。
解剖室一般都在负一楼,走廊还亮着灯,一个人也没有。
看来今天上课的同学已经打扫过了,梁言走进解剖三室时,每个固定好的标本都归了位,剩余一些骨头也都整理好了放在桌上或者柜子里。
空气里的甲醛味儿不算浓,学校的排风系统做得很好。
他走进了点,发现另一张桌上,有一本被股骨压着的解剖图谱。
梁言拿起来翻了两页,上面果然写着尹同光那扭得十分有标志性的名字。
他面色稍霁,正要拿着书就往门外走,忽然听见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没等梁言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人,就听见“咔哒——”一声轻响。
而随后在一片寂静中,梁言听见令人有些后背发凉的拉门声。
最后“砰”的一下,门突然关上,在梁言还来不及走到门边时,就落了锁。
“……”
这个变故发生得很快,极短的时间内,走廊便重新归于寂静。
梁言还有些错愕,然而很快,头顶原本还亮着光的白炽灯闪了两下,最终也暗了下来。
而随着电源的切断,排风系统也跟着关闭了,冷意几乎是很快就铺天盖地涌上来,梁言面色不虞地拉开窗户窗帘通风。
他掏出手机第一时间想打电话,但因为解剖三室的位置在负一层,解了锁发现果然没有信号。
梁言走到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笃笃”两声,在空旷的走廊的显得格外寂静冷清。
没有人。
梁言不禁冷笑,也算明白过来。
他被别人耍了。
9012年了,还有人玩这种游戏?
图什么?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恶作剧,报复一下?
梁言回忆了一下,自己实在没得罪过什么人,顶多就是不理不睬,别人总也犯不着搞这么一出。
要真说有的话……
他重新回想起之前周嘉鹏的那个眼神,无奈又可笑地摇摇头。
处分决定也不是自己捅到政教处的。
但梁言心里没抱怨,毕竟要不是那个alpha,自己后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因此只是粗略地环视了一下教室,认清了现在的局势。
也怪自己大意。在收到第一句话时,他就该知道,这不是尹同光的作风。
大概是自己经不起求吧。
梁言自觉心里还算镇定,连着敲了几下门后发现都没有回应,索性懒得再管,自己搬了张高脚凳坐下来,寻思着看能不能干点别的。
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他现在跟个傻子一样不停敲门,也不见得就有人能听见。
关键还丢人。
别人不好说,他梁言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
毕竟以前也见过,梁言没什么好怕的,跟立在教室门口的一具完整骨骼标本对视了一会儿,实在盯不出什么花来,干脆拉过那具标本的手,细细数起骨头来。
舟月三角豆,大小头状钩——他甚至还自得其乐地背了一会儿口诀。
可天色最终还是完全暗了下来,空气中的冷意消退了些,随之而来的,就是排风关闭后,从屋子中央传来的难闻的福尔马林溶液气味。
这是每间解剖室标配的标本,每一具都封存了很久,而现在要是风柜没有作用了……标本可能会坏掉。
梁言其实心里没什么打算,大不了就等第二天换班的人来了自己再出去也未尝不可,可标本毕竟保存了这么久,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坏掉。
这毕竟是爸爸钟爱的学院。
梁言把手机电筒打开,找了个位置撑起来放到一边,自己走到风柜旁,双手用力,将它打开。
一具完整的标本暴露在他眼前。
标本闭着眼,双手垂放在一旁。
这具标本就很明显没有被好好收拾,腹腔打开,里面的东西杂乱无章地摆着,干瘪枯瘦。
梁言脚下一滑,手堪堪扶好,结果动作幅度太大,手机摔在地上,发出空旷的回声。
而自带电筒因为锁屏关上了,解剖室内登时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