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桐牵着苏沫的手,两个人一起站在了客厅整面的落地窗前。
今夜无星无月,但有远处交映而璀璨的灯火。
薛老师的手,很凉。
苏沫被她牵着,不由自主地反握住,想要帮她暖一暖。
薛桐看着这个受了委屈的傻丫头此刻还想着帮自己暖手,心头一软。
“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薛桐郑重道,仿佛那是一句承诺。
苏沫有些失落,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家的地板微微发着呆。
薛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苏沫轻轻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真的,不明白。”
苏沫不明白,薛桐其实也不明白,她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别人却视之如仇敌。
苏沫猛地抬头去看薛桐的眼睛,双瞳之中满是困惑。
“paradise刚解散的时候,我回到公司,第一次和她们见面,我是真的想和她们成为朋友的,为同一个目标去努力,朝同一个方向尽情奔跑,我可以也愿意为这个组合做很多事,可大家……为什么就是完全不愿意接受我呢,仿佛对她们来说,没有我才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这一次,苏沫没有笑。
她掀开了自己那张微笑的假面,对薛桐袒露了自己内心的挣扎。
薛桐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揽过苏沫的肩头让她轻轻靠在了自己怀里。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接拍过一部动作戏。”薛桐轻声道。
动作戏?
苏沫愣了愣,她有薛桐这些年拍摄内容的全部影像资料,粗略算了算时间,苏沫实在对薛桐提起的这部动作戏没有印象。
薛老师在自己这个年纪……应该是再获梅肯影后提名的时候,那是一部文艺电影,二三十年代,薛老师一身大红色秀黑牡丹的j-i,ng致旗袍,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一颦一笑,一停驻一回眸都美得像一副画一样。
薛桐看她怔怔的,笑道,“不用费力去想了,我拍那部戏的时候因为吊威亚过程中出现事故,导致我手臂骨折,最后我被换掉了。”
“换掉?”苏沫有些惊讶,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字眼会出现在薛桐的演艺生涯之中。
薛桐沉默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对,因为拍这部戏我手臂骨折需要修养三个月,剧组已经明确表示会等我恢复,但我的经纪公司辰星通过交涉,最终以旗下其他艺人顶替了我的位置。”
薛桐为这部戏做了许多的准备,最终全部付诸东流。
苏沫从薛桐的肩上抬头,错愕地看着她,就见薛桐目光悠远,望向窗外的黑夜。
“曾经我也以为我会为辰星付出我的全部,但这些年一起走下来,我想它大概更需要一个听话的、予取予求的提线木偶,当初换下我大概就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让我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薛桐背负着与辰星极其不平等的合约,承担着母亲昂贵的医疗费用,那三个月的空窗期让她焦虑,她根本等不及自己的肩膀完全康复,就开始央求林婧帮她安排试镜,也就是这样落下了旧疾。
这些薛桐还来不及多讲,刚刚还有些沮丧的苏沫转过头就已经开始安慰起她来了。
这回换作苏沫给了薛桐一个拥抱,她还轻轻在薛桐的脊背上拍了拍,那模样温柔又小心,让薛桐体会到了久违的暖意。
薛桐顺势将这个乖乖紧紧圈在了怀里,她的声音贴着苏沫的耳边传来。
“但你看,幸与不幸总会过去的,总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所以不必太在意。”
苏沫哪里还能听进去这些话,她的手轻轻覆上了薛桐的肩膀,“是这边吗,还……还疼吗?”
薛桐拍拍苏沫那双柔若无骨暖呼呼的手,笑道,“已经没事了。”
苏沫来不及抬头看她,就已经被薛桐重新抱住。
薛老师的手抚着她的发丝,进而柔声道,“我的乖乖,你的好意和温柔要给值得的人,你可以看着我的。”
苏沫不敢去看薛桐的眼睛,她能够想象到那双眸子中夺人心魄的光彩,可她也没有挣脱薛桐的怀抱。
有些人,有些感情,像是慢慢滚沸的水,不知不觉间将你包裹,无从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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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桐待到苏沫躺下才离开了她的家。
林婧烧的那壶水,反反复复几个来回最终也不能喝了,被她倒掉。
她将薛桐和苏沫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陪薛桐回到对面后,她才摇头苦笑着对薛桐叹道,“行啊,都学会在乖乖面前卖惨了。”
薛桐不置可否,走到一旁开窗透气,呼吸着隆冬夜晚寒冷的空气。
卖惨两个字,林婧其实没有说错,如果真的有心去搜索一下就不难得知,当初薛桐因伤被抢了角色的那部动作片最后扑得彻底,被辰星力捧上位的新人小花因此直接被冠上了票房毒药的称号,至今起起伏伏无法翻身。
而薛桐呢,她肩伤恢复大半后,便通过试镜挑起了一部文艺片的大梁。
着大红色秀缠枝黑牡丹旗袍的单宁,那个败了嗓子,再也无法登台,在压迫中依旧活得自在的名伶,多年后依旧是薛桐极具代表性的角色,她虽然没有在二十一岁第二次捧起梅肯金杯,但短短两年间再获最佳女主角提名让薛桐风头无两。
林婧啧啧两声,“我刚刚真的差点就在人家乖乖面前揭穿你了。”
“你不会的。”薛桐朝着林婧眨眨眼,带着些胸有成竹的默契。
林婧服了,她转身坐在薛桐家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