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淮率大军继续南下,三天之后来到了韩城以北200多里地外吉县附近。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大军跑了一天,需要休息补充体力,于是在吉县外头安寨扎营,埋灶做饭。
都是训练有素的兵,一切都有条不紊。
四十名锦衣卫化作普通百姓的样子,从营寨之中悄然而出,然后两三个人一组,朝各个方向散去。
如果说吉县以北还可以看作安全地带的话,那么以南地区就是高危区了。秦书淮和洪承畴都判断,高迎祥和张献忠的人马很可能会埋伏在吉县至韩城的这段路上。
原因?如果他们在吉县以北埋伏,那么埋伏部队就离主力太远了,这就不叫埋伏了,叫孤军深入,很容易被官军全部吃掉。而在吉县以南埋伏,可以与韩城附近的流寇大部队互相呼应,可以说既可以降低风险,又能增加埋伏成功的几率——如果埋伏部队啃不下来援的官军,还可以请主力来帮忙不是?
帅帐之内,秦书淮和洪承畴相对而坐,一起商讨下一步的进军方案。过了吉县以后,每一步都必须格外小心。
这时,只见陈敬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地对秦书淮说道,“帮主,赖香主与杜将军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秦书淮微微一愣,问道,“他们因何事争吵?”
陈敬说道,“营寨外有十几个流民路过,杜将军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他们给全捆起来了。而且营寨附近几里内的路边茶肆、饭馆、行人也被杜将军扫荡一空,足足抓了几十人。赖香主看不下去,说他这是扰民。杜将军大怒,就与赖香主吵了起来。两人都是急脾气,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陈敬一脸愤愤不平,显然他是站在赖三儿那头的。这和秦书淮在江河帮倡导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理念是分不开的。作为现代人,秦书淮深知意识形态的重要性,所以对帮内弟兄的“思想政治”工作向来抓得很严。不但严令帮众在任何状况下都不准扰民,而且还经常请戏子演反应百姓苦难的苦情戏,甚至请底层老百姓来现身说法,让江河帮弟兄时刻保持一颗为民平天下的热血之心,和开创一个太平盛世的豪情壮志。
深受这种思想熏陶,并以此为豪的赖三儿,看到杜文焕如此“扰民”,自然要看不过眼。
连秦书淮的第一反应,都是杜文焕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看到洪承畴脸上那道莫名的笑意之后,他就知道杜文焕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要不然洪承畴不会如此云淡风轻。
于是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洪承畴也起身,说道,“下官与少保一同前去。”
两人在陈敬的带领下,很快来了营地东南角的一块空地之中。
空地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远远地就能听到赖三儿的叫嚣。
“姓杜的,别人怕你,老子不怕你!你有种让人也捆了老子?”
“杜文焕,是个爷们你过来,跟老子单挑!老子让你一只手一条腿怎样?”
“嘿嘿,有本事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没本事跟老子打一架?就你这种人还配让人称一声将军,我呸!”
赖三儿的毒舌在江河帮可是大名鼎鼎,一旦开骂能活活把人气死。
前原卫的官兵一看主将竟被人如此辱骂,顿时都不干了,呼啦一下冲上去把赖三儿和一众江河帮弟兄给围了个严严实实。江河帮的弟兄也不甘示弱,围成一圈与他们对峙。
双方互相叫骂,一群江湖糙汉子和一帮老丘八谁都不服谁,好在双方还有点理智,知道这是在军中,没人敢拔刀动枪。
这时,有人大喊一声,“秦少保、洪抚台到!”
众人一听,顿时让开了一条道。
秦书淮黑着脸走到人群中央,只见有两三个百姓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江河帮的几个弟兄正在替他们止血疗伤。
赖三儿和杜文焕各站一边,互相怒视。
“怎么回事?”秦书淮凝声问赖三儿。
赖三儿说道,“帮主,哦不,大人,杜将军在附近抓了几十个无辜的老百姓,还无缘无故就打他们。这三人刚刚被他严刑拷打过,您瞧瞧都打成什么样了,要是咱们不来估计都活不过今天。”
秦书淮瞪了眼赖三儿,说道,“回去!去营帐老实给我呆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赖三儿愣了愣,然后不服地说道,“大人,我……”
“我说让你回去!”秦书淮冷声道。
赖三儿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甘心地说了声,“属下遵命。”
然后带着江河帮的人走了。
秦书淮冲杜文焕拱了拱手,说道,“杜将军,赖三儿无礼之处,秦某代他向你道歉。”
杜文焕立马说道,“末将不敢。”
秦书淮又道,“杜将军,现在查明了么,这些人里有多少是奸细?”
“目前尚无进展,不过把他们抓起来总是对的。这些人里,有的看上去是逃荒的难民,但是总在大营附近徘徊,确是可疑。还有些是茶肆的老板和伙计。这些茶肆都开在路边,要是夏天还能理解,但是大冬天的还不关门岂不是很奇怪?鉴于之前王宝昌曾在附近一带遭遇埋伏,末将有理由认为这条路上到处都是流寇的奸细。所以把他们抓了起来,逐一拷问,若是能问出些什么来,于我们是极为有利的。”
秦书淮对杜文焕的这种做法并不赞同,因为这过于简单粗暴了,比如在大营附近徘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