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成禄虽然出身勋贵,家中却人口简单,过得极其和睦,这些事他只是听过,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他不由战战兢兢地道:“既然只是怀疑,我看还是想办法尽快查清楚这件事是不是皇上做的。不然消息传出来,嘉南郡主就只能嫁给皇上了……”
邓成禄说着,看了赵啸一眼。
嘉南郡主身边有好多是从小服侍她的人,如果这些人出了事,嘉南郡主肯定会很伤心。
他想救这些人——如果掳走嘉南郡主的是皇上,那嘉南郡主就是要做皇后的人,皇上的这种行径会让嘉南郡主名声受损,别人不会认为皇上有错,只会认为是嘉南郡主引诱了皇上。做为皇后的嘉南郡主是不能传出这样的名声的,那些服侍嘉南郡主的人肯定会被处置的。可如果人不是皇上掳走的,嘉南郡主不用做皇后,任何人尚她,品阶都在她之下,没有资格去指责她,只有愿意不愿意接受,她身边服侍的那些人自然也就不用处罚了。
邓成禄的话让赵啸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是真心喜欢姜宪的。
而且他相信,就算是皇上掳走了姜宪,以姜宪的为人,皇上也不会伤害她的。
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把姜宪救出来。
还要不声不响地救出来。
赵翌毕竟是皇上,如果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了冒犯,谁敢担保他不会鱼死网破!
从赵翌居然在仁寿殿刺了赵啸一剑,就可以看出赵翌有多疯了。
但有一件事比这更重要。
赵啸瞥了邓成禄一眼,对姜律道:“阿律,只要嘉南不改初衷,我亦不会负她!”
姜律欣慰地拍了拍赵啸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赵啸在众人面前表明了态度。
也不枉当初姜家和慈宁宫都选中了他。
姜律对王瓒道:“你在禁卫军,这件事只有你方便打听。你趁着这个时候城门没关,快点回城去。再晚了,恐怕就只能等到明天了。”
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就对他们越不利。
王瓒的脸y-in沉沉的,难看极了,他默默地点头,一面大步朝外走,一面喊着自己随从的名字,问“马备好了没有”。不一会,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金宵长叹了口气,后悔又自责地道:“要是我没有邀请嘉南郡主到田庄来就好了?”
姜律知道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过,但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安慰金宵道:“要真是他做的,就算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金宵点头,犹豫几息的功夫,道:“阿律大哥,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你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我也希望能早点找到嘉南郡主。”
姜律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邓成禄却在心里嘀咕。
这个金宵还真是长袖善舞,借着这个机会就朝着姜律喊起了“阿律大哥”。
可见能做到正三品的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如果是皇上掳走了嘉南郡主,他会把她藏在哪里呢?
邓成禄望着地面冒出绿芽的杂草,又陷入了沉思。
※
月色如华地笼罩着茂密的树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谦盘腿坐在铺了地衣的大树下,敞开上衣,露出腹肌分明的上半身,用红花油揉着胸口的於青。
不远处的云林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低声道:“郡主,歇下了?”
李谦颔首,手一用劲,发出“嘶”的一声痛呼。
云林强忍着笑,道:“我来帮您吧?”
“不用了。”李谦望了眼寂静无声的乌蓬马车,目中满是不容错识的柔情,低声道,“我宁愿更痛一点,代她来罚我!”
或许是夜色太好,或许是佳人就在他的身边,或许是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没有机会对别人说。
李谦顿了顿,又道:“我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算了。甚至我还想,等过几年,她生了孩子,我买些孩子玩的小什物装作无意间路过福建的样子去探望她,如果赵啸大度些,我说不定还能做孩子的干爹,以后给她的孩子一年添一件花棉袄,就是老了,她的孩子看在我和她的交情上,偶尔也会来拜访拜访我这位世叔。但我只要一想到她会依偎在赵啸的身边,我就像被人在胸口捅了一刀似的,不甘心,我不甘心,而且越想越不甘心……明明是我先遇到的,凭什么让她嫁给了别人……就算是老天爷要捉弄我,我也不会受他摆布的!”
云林没有作声。
相思成痴,他总感觉有点危险。但李谦是他敬重的人,是他决定跟随一生的人,那些劝阻的话,不应该由他说出来。
他陪李谦坐在了树下。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
云林看着李谦身上的於青,很想笑。
李谦大约长这么大也没有被人打得这么惨过吧?
他道:“要不我们还是走小路吧?这样下去,我们得七、八天才能到山西,万一姜律和赵啸追过来就麻烦了。或者我们走快点,晚上也赶路……”
“不行,不行!”李谦想也没想就否决了,“她的身体不好,我掳了她已经很对不起她了,不能再让她在吃穿用度上受苦了。”
云林无奈地道:“那万一他们追了过来……”
“该硬拼的时候就只能硬拼了。”李谦平静地道,一副对今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他都会拼尽全力、甘之如饴地走下去的模样,“我怎么都不会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