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是一翻,那粒花生粒便跌入地上,弹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然后坠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爱人如此,子女,亦是如此,况乎臣子?”
况乎…臣子?!
慕容器一怔,瞳孔一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一下回过了头,仰着头惊慌的目光就那么一下闯入了慕容壡那潭漆黑如墨的眸中,她急声道,“我、我我……”
她想说她不想那样,想说自己不能那样,她知道慕容壡说的是什么意思,也听得懂慕容壡在说什么,可她不能啊……
那个人…如果是相国呢……?如果那个人是严无为呢?是一心待她好,视她如己出的严无为呢?她也是棋子吗?到了该舍的时候她也要舍了她吗?!
可当慕容壡拉起了她的手,将一粒花生粒放入她掌心时,她忽的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是太子,你总要明白的。”慕容壡低声道。
她心一下跌入了谷地,是啊,她是太子,好不容易才成为的太子,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太子位,如果没有这个位置,没有这个身份,那她将重回泥潭,再无荣耀。
……那样的日子,是她想要的吗?
慕容器在心里如此问道自己,她缓缓抚上自己的腹部,在名贵的衣料下,那儿藏着一道骇人的伤口,那是一道母亲刺伤自己孩儿的伤口。
她的右手慢慢握紧,握紧那粒花生粒,握的太紧,硌得她手心疼,可与心口的疼相比起来,又似乎不算得什么。
慕容壡是聪明的,三言两语就在慕容器那刚生的情愫里埋下了剧毒,日积月累,那剧毒会终有一日渗透到她的五脏六腑之中,让她再无法言爱,再无法去拥有爱。
良久,慕容壡听到慕容器略微沙哑的声音道,“器儿明白了,器儿懂了,谢谢姑姑……”
慕容壡却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她似乎是为慕容器的识实务而感到欣慰,可同时她又为慕容器的识实务而感到悲哀。很多年前,她也曾听下自己的父王讲过同样的话,而那时的她却只道:
“执棋虽好,可孩儿独爱一子。”
她父王问:“哪怕为了那一子,舍了全局?”
“又何不可?”
回应她的是她父王一脸高深的笑,时至今日,当她再以同样的话问到慕容器时她忽然就懂了她的父王那时的那个笑了。
做为父亲,他当是为她而自豪的。
作为秦王,他当是为她而失望的。
而今亦然。
为王,她为慕容器而欣慰。
为壡,她为慕容器而不齿。
诸世间,能为一人而舍天下的,终归只有她与严无为两人罢了。
也好,如此便谁也不会负谁了。
第50章 49
诸世间, 能为一人而舍天下的, 终归只有她与严无为两人罢了。
也好,如此便谁也不会负谁了。
晚宴过后,秦庭又过了十几日的安生日子, 慕容壡对此倒是乐得自在,可能对于她来说她巴不得能一直这样安静下去,这样偶尔她还能跑出宫去找她家谨儿, 自从上一次她溜出宫没被严无为责怪后,过年时她只要得了闲了就会溜出宫,跑严无为府上去住,后者对她这一行为从一开始的拒绝到无奈再到后来的听之任之, 实为头疼。
“你这样隔上一两日的就跑出宫来到我府上,当真不怕被人看见了么?”
慕容壡抱着严无为给她做的手炉, 坐在秋千上晃着脚丫子笑盈盈道,“看见了就看见了, 有什么好怕的,上回我都告诉他们了, 孤甚是想嫁你。”
“……”严无为知道说不过她,便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道, “太子呢?怎么不见她来?”
“怎么问起她了?”慕容壡侧过头来看着站在秋千旁边的人,目光有些深沉。
“去楚国的时候我一直带着她的,她也唤我声‘先生’,回来了这么久没见到她, 就问问。”
慕容壡笑了一下,“你倒是疼她。”
“她不是你侄女么?”严无为有些无奈,“爱屋及乌。”
听了这话慕容壡笑了一下,脚一晃,就荡起了秋千,对严无为道,“你说,器儿若是继承了王位,会是个好王吗?”
“怎么这么问?”
慕容壡把玩着手炉,漫不经心道,“哦,前几日我教了她个道理,我怕她领悟的不够,日后…会伤了你。”
严无为从石桌上拿了个橘子,剥开,不在意地问道,“你教了她什么?”
“我教她要学着利用你,利用所有人,往上爬,哪怕成为了王也要继续。”
严无为将剥好了的橘子喂到了慕容壡的嘴边,“张嘴。”
慕容壡听话的张开了口,将喂到了嘴边的橘子吃下,边吃边道,“所以啊,她现下应该很难过吧。”
“难过什么?”
“她挺喜欢你的啊。”
严无为动作温柔地继续喂着她吃橘子,听了她这么说了以后也只是轻轻一笑,不作评论。
惹得后者不高兴道,“矣,我说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