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唱的哪一出?
祁重之问小二:“店主亲自来送的?可有带话给我?”
小二挠挠后脑:“有吧,说是…哦!说是李先生给祁公子的一份还礼,请务必收下。”
“哦,”祁重之了然,这是还他的饭钱呢,真够能耐的,一气儿还了半个城。他摸起血玉,上下抛了抛,“那店主走了吗?”
小二眼睛随着宝珠转,看得心惊r_ou_跳:“没呢,说李先生嘱咐了,祁公子不收下,他就不能走。”
“那你转告他,”祁重之哭笑不得,“就说我收下了,下回李先生出来吃饭,告诉我一声,我还请他,争取把另半座城也请回来。”
“诶!”小二点头哈腰应一声,带上房门,扭头一溜小跑去传话。
屋里再度安静下来,祁重之捏着珠子,凑到烛火下去细细翻看。火光摇曳,跳跃的火苗晃荡在另一边坐着的赫戎身上,他从头到脚暗沉沉,无声无息发着呆,没有一丝亮色,令人望之气短。
“喂,”祁重之放下珠子,握在手里缓缓转动,“你觉得它好看吗?”
赫戎迎声转首,金棕的瞳仁映上了暖橘的温光,视线先经由祁重之的脸,再落向他手中的血玉,轻轻一点头:“还不错。”
金银珠玉再美,与这双堪称无价之宝的眼睛比起来,都统统落了俗套。
祁重之咧开嘴一乐,扬手朝前一掷,价值连城的宝珠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度,稳稳被赫戎接在了手里。
“那送你啦。”他笑眯眯的,异常爽快。
那头赫戎平白无故得了个大便宜,天降的馅饼砸得他满腹狐疑,攥着珠子不明所以——只因为他夸了一句不错,祁重之便轻而易举将宝珠赠与自己了?
这算什么意思?
他虽不识时务到了讨人厌的地步,每每在别人说话的时候c-h-a嘴开口,都给人一种专门来找茬踢馆的感觉。但实际上却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清楚自己今天给祁重之添了多少麻烦,还几次险些坏了他的计划。
按理说,照祁重之的x_i,ng情,要是能打得过他,必然已经一顿老拳挥过来了,哪有还端碗递水,外加赠宝献珠的道理?
赫戎面无表情:“无事献殷勤,非击几刀。”
“是非j,i,an即盗,”祁重之哼笑着,一壁觑着他的面色,一壁慢悠悠倚进了靠背里,“怎么,你也知道自己受之有愧啊?”
赫戎最看不得祁重之这幅好似全盘在握,无来由胸有成竹的模样,总让他有种正被这小子在心里算计的错觉。
没办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说出来他还嫌掉份儿,于是冷淡淡嗤了一声,神态依旧很理所当然。
因为“讨祁重之的厌”这一点,他自己知道归知道,但态度一向是:我想说就说,你不想听也得听。能得本将军与你开口已经是莫大的荣幸,闲杂人等安敢再随意指摘?
谁让他在北疆横行霸道惯了,就算放个屁,也有一群人跟在后面拍手称香,哭着喊着央求他再多来几个。
祁重之打眼一看他的神色,就清楚这位爷在想什么:“我j,i,an不了你,你也没什么可让我盗的,我把珠子送给你,是想请你救我一命。”
赫戎微微扬起半边眉梢,祁重之认得这种表情,一旦他露出来了,就表明他对某种事物感了兴趣。
果然,他一抬下颌:“说说看。”
祁重之:“我今日将身负泰阿的谎话撒了出去,约莫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鱼儿上钩了,寻常毛贼我还能对付,要是来了厉害角色,还望你能替我抵挡一二。”
赫戎另有疑问:“你怎么肯定,李兆堂一定会说出去?”
李兆堂稳重有余,不是不懂分寸的人,何况如果消息泄露,那第一个被怀疑的肯定是他,他注重声望,恐怕没那么傻。
祁重之意味深长:“他清醒的时候自然不会说,但喝醉了可就不一定了。”
赫戎见他神色笃定,好似很有把握。
然而这没有根据,李兆堂即便喝醉了会胡言乱语,可先不提人家医务繁忙,手底下掌着偌大几个神草堂,就算偶尔能跑出来喝酒,也必定是专门去订好的雅间阁楼。
他又不像是祁重之那户fēng_liú种,觉得“一个人喝闷酒,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心里有病”,故而每逢痛饮,都要叫上七八好友,三五美人,划拳唱歌,非闹到j-i飞狗跳不可的江湖客,单看李兆堂通身温文儒雅的气派,也知道他是更乐意“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那类酸书生。
难不成月亮和影子,能替祁重之把消息散播出去吗?
祁重之却仿佛丝毫不担心,还兀自轻轻笑道:“你放心,至多再等一个多月,他一定会按我的计划走。”
第31章 第二十九章
因为一个月后的今日,正是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各方宴请亲朋的好日子。
天刚蒙蒙亮,院里的公j-i已叫了三晌,久未睡过好觉的赫戎难得一夜无梦,神智早一步清醒,没睁眼前,先隐隐嗅到了一股甜腻的枣香。
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接着是脚步声,很轻,踩得小心翼翼。有什么东西被搁在了枕头旁,暖乎乎的热气熏在脸侧,方才若有若无的香味儿蓦地坐实了,浓得化不开。
赫戎轻轻翻了个身,面朝外半睁开了双眼,正见祁重之蹲在床前,露出来半个脑袋,滴溜溜看着他。
赫戎刚睡醒,眼神中常带的锐利还没来得及聚攒成型,密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