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用膳了么?"
"在贺府用过了,严先生用过晚饭了?"
"别提了,只吃了两个鸽蛋大小的汤圆,就让我拿走了,肯定是有心事,我还想说殿下回来了去回禀殿下请他去看看呢。"
"哎,殿下也在两难境地,他俩这样真是辛苦。"嘲风叹息道。
"统领,殿下和严先生真的?"吴蔚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问道。
"不可妄议主君,"嘲风佯怒瞪了吴蔚一眼,继而说道,"我只看到殿下为了严先生可以放弃皇位,严先生为了殿下也能舍弃x_i,ng命,比起一般男女之情,还要坚定不移。"
吴蔚吐了吐舌头:"我怎会妄议殿下,我也希望主子能够得偿所愿,严先生也不至于这么颓丧,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了,一直在画画……"
"谁一直在画画?"谢隐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两人旋即转身跪地行礼:"参见殿下。"
"行了,自家府里哪儿来这么多礼节,你说十五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画画?"谢隐眉宇间有一股倦色。
"正是,画了好多药草的图鉴,惟妙惟肖的,就是那字我不认识,写得实在是……"
谢隐回头看了看严半月房间里亮着的烛火,对两人道:"你们先去用晚膳吧,一刻以后嘲风跟我进宫。"
两人告退,谢隐走到严半月门前,清了清嗓子准备敲门,突然屋里的灯灭了。
谢隐一怔,还是敲响了房门:"十五,你在么?"
"我睡了,你回吧。"屋里传来严半月的声音。
谢隐推了推门,是从里面闩上的,只得隔着门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只是累了,想早点睡。"严半月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谢隐只好道:"那你早点休息,我稍后要进宫一趟,也许晚上不会回来,有任何事情你就招呼吴蔚。"
屋里没有传来回应,谢隐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而此时的严半月就坐在黑暗中,刚刚吹灭的蜡烛还在冒着丝缕青烟,刚刚画完的一张图鉴墨迹未干。
他轻轻搁下笔,靠在太师椅上,夏日的暑气已经散去,也许这样坐着看一夜星光也未尝不是一件趣事。
谢隐赶在宫门关闭之前进了宫,只因收到了太后的口谕,说是许久不见了,担心他的身体,要求他即刻进宫一叙。
谢隐笑得很温和地接了口谕,打赏了前来传谕的小太监,回禀换了衣服就进宫谒见。
宫廷禁地,谢隐也只带了嘲风一人,因进入太后寝宫不能佩戴兵甲,两人先低调前往了内阁班房,当夜值班之人正是薛凛。
薛凛一脸镇定地将二人的佩剑c-h-a进去了高约丈余的书柜夹缝中,回头低声道:"你想好了?"
"如在贺府所说。"谢隐淡然道,想起严半月推开自己那一幕,心里如针刺般疼痛。
薛凛其实对下午亲王府中发生的一幕都看在眼里,此刻也不便多说,只取出一只小匣子,内有一支细细的竹管。
"这个你藏在身上,如有意外,只要对着天空拉动这条棉绳,即可发出信号,我和尉迟戟拼死都会赶来的。"
其实嘲风身上早已暗藏麒麟卫的信号烟管,谢隐还是郑重接过:"多谢老师。"
"凡事小心。"
太后所居的椒房殿位于宫城的中轴线上,仅次于皇帝的勤政殿,而这座殿本该是当朝皇后的寝宫,却因一些难以明示的原因被太后所占,从她册立皇后到如今,一直居于此处。
谢隐从小对这座宫殿就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时至如今,他依然觉得这个以名贵香料砌涂墙壁、散发着温暖芬芳而闻名于世的地方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不自觉地就要全面戒备起来。
"殿下。"嘲风出声提醒,谢隐才停下要迈上台阶的脚步,紧绷的背脊不觉一松。
"咱们先等通报吧。"嘲风小声道。
椒房殿的规矩一向森严,谢隐点点头。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飞快地从殿门口跑下来:"云亲王殿下久候了,太后有请。"
"有劳公公。"谢隐不冷不热地说道。
小太监却对嘲风道:"这位统领还是在外候着吧。"
谢隐微微点头,嘲风会意:"是。"心说还好薛凛给了谢隐一支信号烟。
谢隐跟着小太监上到殿门口,整个宫室灯火通明,如同白昼,门一推开,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花椒香味顿时充斥了整个鼻腔。
谢隐下意识地闭了闭气,就看到了主座上高高在上的老妇人,本朝太后张氏已经在等候他了。
谢隐随即跪下请安:"皇孙殊云给皇祖母请安。"
"请来说话。"慵懒的声音从高处传过来。
谢隐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抬头望向姜朝最位高权重的女人,她竟然还是那么年轻,完全不似六旬老妇,最多不过四十有余。肌肤胜雪,红唇如火,一双眼睛流露出宫廷女人中胜利者的优越感和慵懒,乌黑的头发盘成高髻,珠环玉绕,装点了各式珠翠,指甲染了鲜红的蔻丹,有几只指头戴着黄金打造的长护甲,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
"云儿气色不错,听说病是好了么?"张太后嘴角微微翘起。
"回皇祖母,确实有所好转。"
"这么说,是遇到神医了?"
谢隐一下警觉起来:"是皇孙的罗冥师父为皇孙寻的医生,还有那么些本事。"
"云儿何必为他人谦虚,这神医要真是有本事吶,不妨请进宫来,哀家最近身体也不太好,那帮太医又是不中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