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玉蛮好像完全被人遗忘在了角落,白天的烈日,夜晚的寒冷不断交替折腾着她,木桩旁边的那道蜷缩的身影一天比一天的萎靡,注意到她的人也越来越少,即使有时巡逻的士兵从她身旁经过,也都能做到目不斜视,视若无睹了。
整个匈奴上下,唯一还记得她的存在的,恐怕就是第一天拿水泼她的那个侍从阿和了吧,虽然每次都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一言不合又会吵起来,但玉蛮每一次还是十分期待阿和过来的,否则日复一日的没人与她说话,玉蛮一定会闷疯了不可。
背风处,玉蛮蜷缩着背弓着身子躺着,冷不丁背上又被人踹了一脚,然后又响起阿和趾高气昂的声音:“喂,小奴隶,起来吃东西了!”
玉蛮皮糙的,被踢习惯了,也不觉得疼,一骨碌爬起来,霎时间手脚上的铁链子立即发出了哐当哐当的金属磨擦声。
又冷又涩的水,干硬的烙饼,奴隶的待遇并不好,但玉蛮一天也就这一顿进食的机会,阿和还未把水囊和烙饼从布袋里掏出来,手里整个小包裹就已经被玉蛮一把抓过去狼吞虎咽起来了。
“穷酸样!”阿和鄙夷地嗤了一声,脸上是得意洋洋的神气表情,东张西望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偷懒地随地坐了下来,锤锤脖子动动胳膊:“小爷为了伺候你们这些奴隶,成天忙里忙外。嘶……有你这么吃相的吗,别把外面的布都吃进去了,脏死了,唉,你真臭,臭死了!”
玉蛮百忙之中抽空白了阿和一眼,看这个小侍从的模样,就知道他最多是个打杂的小侍从,能有多忙?
玉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半个多月没有洗澡,风吹日晒的,浑身发出一阵酸味,闻多了倒也还好,要是能把整个匈奴王庭都熏得臭烘烘的,让他们受不了了,把她丢出去就更好了!
明显察觉自己被这个又臭又脏的小奴隶白了一眼,阿和炸毛了,捏着鼻子跳了起来,一手腰,火冒三丈:“你你你……你这什么表情!别看我现在不能上战场,像我大哥一样为单于大人鞍前马后鞠躬尽瘁,你等着,早晚,早晚有一天……呸!我跟你这小奴隶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你迟早要被砍掉脑袋,没几日好活了!哼!”
玉蛮狼吞虎咽地把食物解决完,却仍不管饱,这才抬头正眼敲向眼前这个火冒三丈地瞪着她的人,一时间纳闷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见她这副完全无知的模样,阿和气得要跳了起来,从她手里鲁地抢回了那块包烙饼的布,扭头就走,边走边冒火:“这种该死的奴隶还是快点处置了好!浪费粮食!浪费粮食!”
“喂,你们单于到底还要不要处置我了?”玉蛮郁闷地耷拉着脑袋,这几天她被锁在这,活动范围也仅仅是木桩周遭几步之内而已,最近这些匈奴人似乎并不那么安生,匈奴的那些武将时常进进出出那座最大也最神秘的王帐,王庭里的戒备也一天比一天的森严,号角声每隔几个时辰就会响起,那个下令将她们掳回来的男人自那天起也再没有露过面,那人似乎也在忙于处理些什么事情,看样子,是匈奴和乌孙之间正式宣战了……
带领乌孙兵马的将领会是谁呢?是迦昱吗?他是否知道她和银翘都落入了这个可恶的匈奴王手里?
阿和暴走的脚步忽然顿住了,像看怪物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浑身衣服又皱又破,蓬头垢满还散发着酸臭味的奴隶:“你不要命了?还真想让我们单于大人早点处置你不成?再说了,我们单于大人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理会你这小小的奴隶,你还是老实点吧,没准哪一天还能走好运呢,喏,就像她一样!”
玉蛮顺着阿和的下巴望去,正是一个正在烧火的婆子。
在战乱时,大多数奴隶都会被拉到战场上当盾或承担最苦最劳累的苦力,女人孩子若是运气好些,则被贵族买下为奴为婢,若是运气不好,就会被卖了任人玩弄。
“你这个人不讨厌!”玉蛮眨巴眨巴着眼睛,忽然咧着嘴笑了,脸上黑乎乎的,更显得那一口的牙又白又小巧。
“谁……谁不讨人厌了!”阿和忽然跳了起来,整张脸都红了,忽然觉得这话说得奇怪,立即掌了自己一嘴:“你少耍花招!我对单于大人的衷心苍天可鉴,你不讨厌我也没用!我讨厌你,很讨厌你!”
玉蛮悻悻地了鼻子,但下一秒,她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前一刻分明还像一只被扒了牙爪的猫,下一刻就浑身警惕了起来,发出恶狠狠的低吼声,目光死死地盯着阿和身后。
冷冽的压迫感自身后而来,远处的火尖向上蹿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破声,高大的黑影忽然从这火光与黑夜的交织中走来,锐利的眸子犹如鹰準,夜色中,一股逼人的寒意笼罩在他全身……是墨折!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这世间最狠决绝的男人!
那人正从黑夜中走来,身上带着寒意,似乎是刚从外头回来,侍从接过他手里的缰绳,将单于的马牵了下去,自玉蛮被俘虏以来,就再也没有看到这个男人,今日不知为何,他却心血来潮地转变了脚下的方向,往这走来。
“单……单于大人!”阿和显然没料到他们的单于大人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又兴奋又惊讶又崇敬又担忧,各种各样的情绪搅成了一团,只好慌慌张张地跪下行礼。
黑暗中,火光胡明忽灭,勾勒出墨折冷峻刚硬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