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从高处落下,力量太大,尸骨已变形,落于地后身子折叠,还呈现一种歪七扭八的状态。
身上的血r_ou_被虫蚁啃食了大半,面目全非,恶臭连连。
杨擅看了几眼便忍不住胃液翻涌,后退了几步,赶紧离去。
属下捧来一碗清茶,他赶紧喝下。而后坐在一棵被伐倒的木材上,平复不适之感。
李唯兮从他身旁大步跨过。
意识到公主殿下要去看尸体后,杨擅立马从木头上弹起,上前阻拦道:“公主殿下,此人死状极惨,尸身已腐,恶臭扑鼻,您还是莫要...去了。”
李唯兮并不理会,径直走向那块微微隆起的白布,直接道:“掀开。”
士兵不敢不从,抓住白布的一角将其掀开,而后,那具尸体便暴露在李唯兮眼中。
纵使做好了心里准备,李唯兮还是有所不适,死状,确实惨了些。
李唯兮扫视了一眼,看见此人身上穿着的确实是黑衫。
还是再谨慎一些。
李唯兮与身旁的士兵道:“将她的尸骨摆正,量量有多高。”
“是。”士兵得令,立马照做。
一炷香后,士兵禀报道:“公主殿下,量好了,此人身高足有九尺。”
九尺之人,定然不是顾子由,李唯兮嘴角弯了弯:“好,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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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是个高兴的消息,李唯兮却做起了噩梦。
她并不似表面那般平静,其实见着白芨尸首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便充满了害怕。
她害怕顾子由如白芨一般,死无全尸,当真如此,她一定会当场晕厥过去。
一连好几日,李唯兮数次从噩梦中惊醒,而后点起烛灯,抱着双膝,候到天明。
第二日,如往常一般,巡查,监督。
皇天不负苦心人,七日后,最为振奋的消息传来。
“公主殿下,树林已夷为平地,却未发现驸马的尸体。”
“好好好...”李唯兮一连说了好几个的“好”,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一松,难得温声道:“传令下去,让将士们都歇歇,吩咐伙房弄些牛羊r_ou_来,好好犒赏慰劳他们。”
“谢公主赏赐。”
士兵退下,李唯兮的营帐中只剩她一人,她咬着唇,紧紧握着拳头,指尖因用力发白。
不是痛苦,而是激动。
她心中越来越坚信,顾子由会死里逃生。
那她死里逃生之后,会去哪呢?那她死里逃生之后,会去哪呢?
是自己离去还是被人救走?
李唯兮强压下了内心的激动,摊开桌面上的地图,用毛笔圈出了赤塔山,手指划过地图上的线路,逐个做上标记。
人海茫茫,浩土无疆,只要你活着便好。
赤塔山中,你破阵寻我,如今换我踏路寻你,无问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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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乐三十三年,是李唯兮寻顾子由的第三年。
她以赤塔为中心,向外不断延伸,整个北疆及接邻乡县都被她寻遍了,依旧找不到线索。
李唯兮逐渐南下,将搜寻范围扩充至整个大晋。
李嘉懿心疼女儿痴情,命朝中大臣写了无数道的皇榜,送去各地,凡寻到与画像之上容貌相似的人,重重有赏。
信件不经手朝廷,直接送到李唯兮手中,由其筛选。
只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民唯利是图,瞎编乱造,有官投机取巧,欲借花献佛,却并非其人。
李唯兮走了许多冤枉路,却甘之如饴。
她不带衣物,不装干粮,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是那一份份写有情报的书信。
全部浏览一番后,按各地各区分好,一处处去寻。
有时遇上几封描述逼真的,她便改变行程,从天南到地北,再从从地北到天南。
只是寻不到已成家常便饭。
一日,如寻常一般,李唯兮自一地出来,随手便撕掉了那封上报的书信。她已见过那人,与顾子由长得有七分像,却不是她。
李唯兮赏了上报之人一笔钱财,而后便策马离去。
下一封信件所书地址与此地相距不远,信上内容十分简洁,不过几个字,“吾之邻与皇榜之人甚像。”
只看这几个字,无更多的描述,着实令人难以信服。
李唯兮心中有思量,不愿错过任何消息,没有多少犹豫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