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鸟寂,人也安眠,假寐中的天下被一阵湿冷的寒意惊醒,惊坐起来,借着清冷的月光,也没发现周围的异动。
马夫等随行人睡得都很安详,柳如绘察觉到天下的动静,张开眼,却不做其他,警觉着周围细微不可闻的声响。
突漫来的林雾,扑灭了寂静,带来了诡异的气息。爬升的湿冷,让睡梦中的人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天下不是第一次被这种侵袭的感觉包围。那日海上破船,被海家的迷雾术所困,也是如今日般,宛置身幻境,迷失了方向感。
即使是林雾,也得有氤氲升起的阶段,但是这雾弥漫的出奇的快,几乎没有过度,就直接有了浓重的结果。舞台效果的干冰的升华,也不过如此。
“太快了——”天下仰望着天空,竟然已经来不及欣赏星光的璀璨,天穹的最后一点光亮就被浓雾淹没了。“是迷雾术!”
原来这种术在陆地上也能使用吗?大概只要是湿气重的地方,都是迷雾术发动的条件。
夜起的雁翎撩起车帘,手掌上豆大的灯蕊摇曳着朦胧的光彩,却始终驱不散伸手难见五指的迷雾。雁翎的哑疾和失聪的双耳都在康复中,再受不得外界的丁点儿刺激,这是栖凤的交代。所以,雁翎一直独坐车中。
雁翎挥了挥周围稀薄的障碍,方圆之内能看清的,也只是脚下的这片青草,和身后还未离远的车辕。小走了几步,眼前还是迷迷茫茫的一片,诡谲森的树影,如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恶魔,在夜雾中隐约可见,稍一松懈,就要扑人身上似的。
唯恐被拉入万劫不复的地域,雁翎缩了缩小巧的身子。也不知是因这湿冷的气息,还是有内而发的战栗,雁翎的手脚不可自制的颤抖着。
突然,眼前黑影一闪,压抑的气息扑鼻而来,雁翎来不及张嘴,就已被捂上。
手中的小碟盛着的小截蜡烛被惊慌的抖落在地上,烛火被湿重的雾气染灭。雁翎的手脚慌乱的挣扎,却被一阵嘘声打断。
“嘘——”天下揽着雁翎的窄腰,将她带到车上,“你在车上不要下来。”
天下扇了扇手,做了个安心的手势。
安顿好雁翎,天下手扶着车辕,背靠车门,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
天下预感,接下来,绝对会有事发生!!
“铃铃铃——”
在这寂静的夜里,这个声音显得太突兀,也太清脆,像是某种金属碰撞的声音,但是又没那么浑浊,由此断定,这应该是某种致的首饰发出的声响,而且还不止一个!
“铃铃铃——”交叠在一起的四重奏,竟然可以清响的如此厉害!
“铃铃铃——”没有渐远渐进的起伏,声音的分贝和振幅都一致的奇怪!
天下四周探看,竟然找不到声源!于是她试着叫醒每一个沉睡的人,就连柳如绘也是雷打不动的沉睡,叫也叫不醒。
“喂——柳如绘,醒醒!”
推不醒,叫不醒,天下只好作罢,却屈身将柳如绘捞了起来,架回了马车上。
“雁翎,你不用帮忙,你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我把他们放在马车上之后,由我们驾车带他们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天下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手段,让睡梦中的人们沉沦着醒不来。
天下没有停歇一刻,虽然显得有些吃力,还是把剩下的人,也搬到了马车上。
随行的三辆马车,被天下舍弃的两架。
“我们要集中起来。坐好了,雁翎。”
分开驾车的话,很容易在大雾中走散。太不安全了,天下很不喜欢这种被包围的感觉!
“驾——”天下甩开缰绳,驱马前行。
马车疾驰,没有正常的跑道,两驾马只依靠着灵觉,飞驰在大雾里,飞驰在林间,就像身后有追逐着的奔腾的万马,唯恐被追上,便被淹没。
来不及感受风刮在脸上的痛觉,雾的湿意就扑面而来。马车未压过的枝条抽打在雁翎和天下的身上,即便有了轻微的血痕,天下也不曾松懈。
忽然,车架发出抗议的吱扭声,马车一阵颠簸,竟然就要侧翻过去,雁翎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歪倒在倾斜的马车下,却被天下一把捞住,用力一提,拉了上来。
“抓好!”天下疾呼。
雁翎脱困,立即抱住车门。其实她是想依靠天下,只是又怕会让正驾车天下分心。心里恐惧的厉害,始终没有表现出来,在紧要关头,雁翎知道自己不能示弱!口不能言,耳听得不清晰,已经是个天大的麻烦了,难道自己要做一辈子的累赘!?
不,不——她不要这样。孩子心的天下,都能坚强这般,她知道这样做人真的很累,可是也只能这样默默地看着,爱莫能助。
马车晃了几下,终于跑稳了。车旁景物似有变换,看两边森然玉立的树影,天下猜测,他们已经到了林间大道。她也不知道这个方向是不是向西行,如今只能赌一赌了!
“呼——”明明是耳边猎猎作响的风的声音,似乎却有了不寻常的动静。
“呼呼——”又是异常的两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掠到了马车后面!
天下慌忙向身后捕捉,看到的仍是雾茫茫的一片。
天下疑惑,如果刚才没有看错,刚才闪过去的是人影!!但是不合常理啊,一一样的人影,在马车疾驰的道路上,怎么可能出现三次!
就算一个人跑的再快,也不可能出现在疾驰的马车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