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国,祭祀府深宅大公子的别院,书房内,灯火下昏黄的墙面上残影幢幢,那家庶长子那白双手交叠托住下颚,炯炯有神的眼睛时不时眨一下,桌前的心腹公孙止报告完毕恭谨的垂下头。半晌不见主子回应,公孙止微微抬目,迎上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心中发怵,主人年仅十一,在那家的地位却不容忽视,心思绵密定是已把时局看清。
“各堂主的意思?”那白挑眉,声音还带着变声前的稚嫩。
“让那汐公子客死异国。”
那白唇角上扬,斜拉起眼光望向公孙止,悠然笑道:“汐儿怎么说都是我的弟弟,吩咐下去,莫要打他的主意。”公孙止嗫喏一下,点头退下。
那白慵懒的打个哈欠,拂袖灭灯,暗淡夜色下,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梦之国,妙手堂。
苏晚一早醒来床边已没有曦晨的影子,一缕柔风从镂花窗户吹进,窗口,依稀趴着乔梓夕微笑的脸。苏晚蹙眉,从围帘中探出小脑袋,嘟嘴道:“偷窥女儿家的闺房,你们家都是这样教规矩的么?”
乔梓夕脸上的青肿尚未退却,看不清脸上颜色,两道修长眉宇窘迫得堆叠,挠挠头憨声解释:“我是想等恩人醒时去备洗脸水。”
恩人?囧……苏晚对个称呼有些不适应,看他老实巴交也不好再刁难,挑眉瞥他一眼,“叫我苏晚,要么晚晚也成,不用总是恩人恩人的,你去备水吧,姑娘这就起来了。”言罢钻回床里。
乔梓夕应一声笑嘻嘻跑开,苏晚隐约听见他哼起的小曲,难道真是自己想的太多?苏晚瘪瘪的肚皮,利索的穿好衣服爬下床。
苏农隔一天去镇上给柳家的方姨太治病,在家时便带曦晨去后山采药,听曦晨说,山上一处瀑布下常有彩虹出现,等明年苏晚再大些再带她去看。思及此处苏晚撇撇嘴,这不是诚心要她眼红么?
坐在秋千上,苏晚透过榕树枝杈看闲散的阳光,扬起白嫩的小手假意在眼前遮挡,手背上旋出五个圆润可爱的窝。苏晚微笑,她喜欢这样安逸的日子里,静静同阳光捉迷藏。乔梓夕从前院奔过来,手里举着两个红透的苹果,蓦地在院门处怔住,愣愣看着秋千上的苏晚,脸上现出几分与平素格格不入的特别,拉长的窄目中神色复杂。
“梓夕哥哥!”苏晚感觉到不远处的目光,正好撞见乔梓夕失神的模样,迟疑一下,朗声笑着跳下秋千。
梓夕恢复到憨实态,“呶,刚洗干净的。”说着将两个苹果全数塞给苏晚。
苏晚手小,半抱着两个苹果,正欲还一个给他,乔梓夕风一般转身奔走,许是太慌张,被院门处的门槛绊倒,结结实实摔进窄厅,翻身坐起,抱着腿疼得依依呀呀咧嘴叫唤。苏晚不知该急该笑,疾步走过去,俯身将两个苹果塞给他,嗔怒问:“晚晚长的吓人怎的?”说着撸起裤腿,尚有紫青的膝盖下缘擦破一大块,已然红肿。乔梓夕赧颜,结结巴巴的回答:“怎,怎么会?是,是……”声若蚊蝇再听不见,头恨不得压进怀里。
“是什么?”苏晚费力的拉他起来,在小凳子上坐定。
只听乔梓夕傻笑道:“是太好看,我刚才慌乱就……”
苏晚白他一眼,才多大点就学人家花痴?这是什么世道啊……“坐着,我去前面拿些药酒。”说起来家中就她一个闲人,每天帮乔梓夕换药倒让她把一些基本功练的扎实许多。
乔梓夕看着苏晚的背影,含笑的双眼忽然涌上一层深沉,才刚他的确乱了,不知是不是眼花。
听见动静,乔梓夕马上收起脸上的凝重色,先苏晚一步过来的是肖素婷,俯身仔细查看过伤口才长舒口气,凝眉问:“怎的这么不小心?”乔梓夕吐吐舌头,难得露出些调皮态,笑答不打紧。
苏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放下水盆,半点揶揄的凑到两人身侧,“娘,你是不是太紧张梓夕哥哥了?”乔梓夕只是她半路捡回的流浪儿,就算肖素婷善良,也范不着摔一下就着急成这样吧?“难不成,梓夕哥哥是娘的私生子?”
肖素婷眉毛囧成八字,哭笑不得,“晚晚,莫要乱猜。”乔梓夕急得不住晃手,眼睛瞪得老大,一句都说不出。
苏晚弯弯眼眸,“玩笑,玩笑话了。娘亲去前面照着吧,我给哥哥上药包你放心。”俯下身,拧了毛巾给他清理伤。
肖素婷应着离开,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两人,被乔梓夕瞪一眼,才倏尔转身。当然这些猫腻,苏晚都没看见。不过,苏晚还是认定两人之间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曦晨不在家的日子乔梓夕本很爱黏在苏晚身边,或看书练字,或辨识草药,或给她推秋千,然而今日隔过那个小曲,乔梓夕似乎有意回避苏晚。苏晚去给他送晾凉的甜汤,不经意看见书房中的乔梓夕兀自发呆,眉宇凝重。然而,只一眼,他扫见苏晚的影子,脸上的漾起笑,疾步出来接。
除了村里的孩子,乔梓夕是苏晚出生后见过的最正常的一个,当然,要除了她几个不经意看见的表情。
苏晚伶俐的翻到书桌上,晃荡着小腿看他喝甜汤,笑眯眯问:“梓夕哥哥有心事?”
乔梓夕一个不慎被呛得咳嗽不止,不一会儿便面红耳赤泪眼朦胧。苏晚逗得咯咯浅笑,要他喝慢点,锅里还有。他喘息了半晌才说只是想家了而已。
苏晚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就算乔梓夕是冲着她来的,只要不是来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