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首在她脖颈边诉说着自己憋在心底的情话,不时蹭着她的身体,虽说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兴元却还是很开心,她在这石室里头游荡了几千年,就只是为了像此刻这般,珍惜怀里人,感受着她的温度。
……等等,温度?
兴元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怀里人抱起来冰冰凉凉的,竟是失了常人的温度。
她急忙抬头,却见施明音柔美的面上一片雪色,眸眼紧闭,纤长的羽睫在眼睑下投覆出一片敛影。
她美得就像是覆盖着千山万径的茫茫雪中一棵独芳的天凌草,美到极致,却失了人气。
“明音,明音。”兴元着急地去摸她鼻翼呼吸,不出所料一片冥无,竟是不知何时魂魄离身而去了。
“明音,你别吓我!”兴元这才心慌起来,仔细想想,方才她情绪失控,释放出了旱魃千年的怨气,明音虽是佛身,到底被她压制了灵力,如何抵得那股怨气?她的魂魄,怕就是那时离了体的。
“明音,你别急,我马上就替你唤魂。”说着,她闭目凝神,双手合在一处,要念那章台僧教给自己的回魂咒。
灵台里,花翎语的妖灵见了这情形,忙扑棱着翅膀在施明音手心里头跳脚,“师太,快快快,就是这时候了,我看见那魃抱心守一,魂灵最是虚荏了,趁着机会,你快施幻术!”
“好。”施明音答应一句,心中默念光明经,经文伴着她自身的魂力化为淡淡金黄云雾缭绕在她周身,待那云雾渐浓时,施明音蓦然睁开眼,外头戴在她手腕上的佛珠应然霎时发出万丈金光,刺得正专心致志替她唤魂的兴元一怔,魂魄虚荡时,缭绕在施明音周身的黄雾尽数向她魂魄涌过去,包裹蚕茧一般把她魂魄包了进去。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越灵王十三年,在泓水河畔忽然出了一桩轶事。
沿河住家的年轻船夫为了救落水的孩子溺死在了河中,他家里人悲哭号天地准备了棺材将人装进去出殡时,棺材里头却渗出了许多水,漫天飞撒的纸钱中,那溺死的年轻船夫不知怎么,却是变成了水僵,见到人扑上去就咬。
百姓恐慌四奔,连官府也没办法,一筹莫展之际,却从天而降一位老者和一名貌美的女子,自称是佛门中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替百姓制伏了那水僵,老者和那貌美女子因而名声大噪,一时间无论是越国士卿平民还是其他诸国的国君贵族,都对那两人趋之若鹜,经过越国君王的盛情邀请和款待,老者和那女子最终在君王最宠幸的卿大夫的府上住了下来,并答应,于几日后参勉越王姬兴元公主的生辰,为公主祈福禳灾。
廊腰缦回荧星融,歌台暖响春光浓。春秋辗转,眼看到了公主生辰夜时。
极其富丽的越王宫内,越王末子也是最疼爱的小公主正软绵绵地趴在夜明珠嵌海香木床上,意兴阑珊地问四周蝴蝶一般忙来忙去的宫婢,“那个佛子,果真如外头传的那般厉害么?”
“殿下,您去了不就知晓了么。”一个宫人抱来她的公主宫纱蜂腰赤衣,“今儿是殿下生辰,陛下早等在大殿里了,外头使夜明珠海峰油点着了,满朝文武也列班了,就等着殿下您呢,殿下,您快些焚香沐浴更衣吧。”
“嗯,给本宫梳妆。本宫倒要看看,能让父王甚至整个越国奉为座上宾的佛子,到底有多厉害!”
年轻盛着宫装的女孩儿信誓旦旦地说着,眼睛里迸发出格外明亮的光彩。
她如今已然近及笄,和她所有远嫁和亲的姑母一般,都是越国秀水滋养出来出挑的美人,越国女人不但美,还会妆扮自己的美,宫人媵嫱,俱着蜂腰宫纱,显得身姿秀丽时,更能将她丰饶身段显露地淋漓尽致。
她迫不及待地换好衣裳,带着一列宫人迤逦行到灯火阑珊的王宫正殿,对着上首的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遥遥一拜,声如莺啭,“女儿拜见父王。”
“嗯,王儿来的正好,今有上界远来贵客二位,孤特请他们屈尊为王儿祝寿,王儿快过来,拜识拜识二位尊长。”
年届不惑的越王,拉着她行至王座右下一菱花案几边,向那端坐的一老一少笑说道,“二位高人,这就是小女,封号兴元。”
“公主有礼。”
“兴元,兴元,快拜见二位高人!你这孩子,宫廷礼数呢,怎么能直勾勾看着人不行礼呢!”
宫殿里觥筹交错,长明灯跳烁着昏黄的烛焰,耳边传来的她父王呵斥的声音和宫臣们交盏喧谈的声音似乎都离她远去了,她只是看着淡淡站在长须慈眉老者身边着素衣的人,再听不见别的声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她父王宫内嫔妃不少,她的姊妹姑母们也都是人间绝色,她自以为生平所见宫廷美人已是极致,却从未见过,一个人着素衣也能那般好看。
她就像绵绵春日里头落在国都上的细雨,淡淡地化在人心上,让人再忘不了她的音容笑貌。
“兴元,兴元!”被她父王摇了几下,她总算是回过神来,记起来了要施礼,红着脸慌慌忙忙地低下头,“兴元拜见二位,二位……”
“公主不必多礼。”她听见一道温润如水的声音,跟她想象中她的声音一模一样。
“哎,这孩子平常不是这样的,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么莽撞失礼,二位高人莫怪。”
“王严重了,是我们叨扰在先的。”
她父王与他们说着话,她才知道,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