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具死相恐怖的尸体布满了林迪菲的视野——有的卧在地上,有的钉在树身上,有的已经肢体不全,有的正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野狗撕咬着往林子拖,鲜红的块簌簌往下掉,离林迪菲最近的一具则是仰首倒在马车对面的货物堆上,雪白的肚皮上着一柄奇形怪状的暗器,暗红的血汩汩往外冒,尸体的眼睛是睁开的,瞳孔里布满了惊惧与痛苦,盯得林迪菲心里发毛。大多数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身体上着那种奇形怪状的暗器。
任何人看到了这种画面都会不由自主地脊后发凉,对于连小打小闹的武侠片都嫌太过暴力的林迪菲而言,这样的画面已经远远超出了可接受的范围。
正当林迪菲大脑一片血红的时候,突然,一只血淋淋的手攀上车窗的栏楯。
林迪菲瞳孔迅速放大,惊声尖叫的同时顺手起旁边的香炉狠狠地向那玩意儿砸去。一个人的在极端情绪下可能会被逼出意想不到的潜能,林迪菲这一砸,力度之大威力之猛,远远超出了她自己的估计。
那双手瞬间红肿,一时抓不住,掉出了林迪菲的视线。而后,一声饱含痛苦的呻吟从马车底下传来。
林迪菲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宴如,是我……姚君阳”声音断断续续。
林迪菲猛地探出身子来朝底下望去,果然看见姚君阳手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口上血迹殷红。
“表哥,你受伤了吗你?到底怎么回事?”林迪菲现在的脑子依旧血红一片,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能组织好语言已算是难能可贵了。
“对方人太多,看样子并不是冲着财物来的。刚才险些被他们制住,幸而最后关头有人出手相救,了一把暗器。”
“暗器,难道是她?”
“宴如你知道是谁出手相救的?”
“可能是江晏如,真正的江晏如。在山林的那次我不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吗,就是她把我带走的,说明她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
“可能如此罢。”姚君阳重重咳嗽一通,嘴角竟蜿蜒流出一道细细的血流,口的血也不停地往外渗。
看着林迪菲关切的神色,姚君阳越发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透眼前的人,上次教她练剑的时候就已经察觉此人武学功底深不可测,这次刺杀事件使他越来越确定,林迪菲绝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这些暗器的样式十分古怪,发暗器的手法也相当高明,几乎是直要害,柄柄夺人命,这样狠毒损的招数,江晏如是绝对使不出的,唯一的解释便是,暗中有人在保护她,保护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乞丐,而不是江晏如。
林迪菲关上帘子回到马车内,惊魂未定地朝小蝶看去,小蝶趴在垫子上,居然已经睡着,便没有把她叫醒,外面的情景还是不看为好。
马车壁上居然也钉着一柄暗器,同外面的十几枚式样相同,其下钉着一张纸条,林迪菲深吸一口气,用力试图拔下那暗器来,可惜未果,拿东西得很深,几乎已经穿过车壁。林迪菲只得撕下那张纸条,残缺的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花纹有些复杂,大体看来挺像太极八卦图的样子,显然是暗号一类的图式。林迪菲不动声色地收好那张破纸条,并把钉在壁上的部分也处理干净,她有直觉,这样东西定是那暗中出手之人特意留给自己的,很明显是在传递些什么信息,而思来想去似乎江晏如没有必要这样做。那么,唯一可能的解释便是,这个自己看不懂的信息其实是留给这具身体的主人的。
林迪菲保持双手圈膝,头朝大地的姿势坐了许久,其间秦云踪和姚绣莹都分别前来问她安好,林迪菲只应付着答应,大部分心思都用在发呆上。
她越来越觉得,无论是江晏如还是这具身体本身的主人,都是谜一样的人物,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再也无法掉以轻心等闲视之。这个新鲜出炉的谜团让她觉得,越来越多的秘密真相正纷至沓来,弥漫在路上的雾气似乎愈见深重了呢,不知道接下来还会碰到什么。
小蝶醒来的时候,林迪菲正在一脸严肃地发呆,明明正对着自己,却好似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醒过来。小蝶知道林迪菲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去思考很多事情,这两次变故一不小心让她知晓太多本不该这么早就知道的事情,上一次为了解释解药之说编了许多说辞,好容易才将她糊弄过去,这一次,怕是自己纵使说破了嘴,也万万瞒不过她了。
车队继续前行,人数和马数都差不多折为原来的三分之一,同时损失了好些贵重物件,所幸王妃的嫁妆在京城齐安的江府中,不然这两次伪打劫下来,财物怕是会真的折损惨重。
秦云踪依旧策马走在前头,一派镇定自若的模样,毕竟这样的事已经遇见过不少了,只不过从前自己都是来袭者的身份。他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微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观察。这样一柄暗器,除了奇形怪状之外,很难找到更贴切的形容词去描述它——那东西通体漆黑,呈梭装,非铁非铜非钢,看不出来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既不锋利也没有抹毒,其上细细密密地刻着式样繁复的花纹,有些太过致了,简直可以用工艺品标准来审视。用这样致且杀伤力巨大的物什来做暗器,说明对方迫切希望排除危险并且不想出一丝差错,而在事后又并未现身,秦云踪暂时把藏在暗处的暗器高手归为同江府有莫大关系的人。
他知道李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