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这样,炎天雪都会以为寒衣不会再来,毕竟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留情面,再好的脾气也会翻脸,何况还是那么一个骄傲的少年,可偏偏每次寒衣只是不发一言地将东西一一捡起,隔不了几日又会嬉皮笑脸地出现,手里又是不一样的新鲜玩意。
“这些布是昨日刚运来的,我选了最好的几匹,你们也该添添新衣了。”
今日寒衣又来送东西,恰好是炎天雪开的门,看着满脸笑容的寒衣,炎天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进来了,在她看来,就算当初寒衣的爹娘做的不对,但始终也不该将愤怒转移到只有五岁的他的身上,总之,她是硬不下心肠来拒绝的。
寒衣抱着布匹冲她感激地笑笑,却看得炎天雪有些心酸,她还记得最开始见到寒衣的时候,那种对她的背包好奇的模样,才像是一个少年该有的,带着活力和激情,如今,眉宇间似乎被什么压抑着,连笑容都变得带着几分苦涩。
“其实你不必自责的,都是你爹娘的错,浮生姐姐也说了,当时你才五岁,做不了什么的,她们现在应该是一时气愤吧,迟早会原谅你们的。”炎天雪不太会安慰人,却也觉得这么下去,寒衣迟早会撑不下去。
寒衣摇摇头:“是我的错,若当初我答应和若梦的亲事,爹娘也许就不会这样。”
“你们不是早就定了亲?”
“当初是我死活不肯答应,”寒衣低下头,陷入回忆中,“其实,当时虽然年幼,我却已经有欣赏之人,所以当得知爹娘早已给我定下娃娃亲时,我说什么都不愿意,但爹娘起初碍着江家的面子,不好说,后来江家败落,他们反而有了借口反悔。”
“不喜欢若梦,那你喜欢谁?”炎天雪倒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娃娃亲换成是她也不能接受,并不是不能理解,所以这个问题倒是好奇心居多了。
“是……”
“你怎么进来了?”若梦此时正好从内屋出来,见到院子里的两人,立马垮下脸来,冷声质问道。
“我来送些布料。”寒衣好脾气地解释。
若梦大步走到寒衣面前:“你还来做什么!我们早就说得清清楚楚了,你滚!”说着就一把夺过所有布料,走到门口就往外丢。柔软美的布料散了一地,却被融化的雪水浸湿,显出一块块难看的水渍。
寒衣默默走上前去捡起来,手已经冻得通红。
“你以后要是还送东西来,我见一次扔一次!”说完后若梦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回屋。
炎天雪看着寒衣一个人落寞地捡着散落满地的东西,原本就是个少年,如今看起来分外单薄,也是于心不忍,想去帮忙,却被寒衣阻止了,实在看不下去,转身就进去将还没坐稳的若梦拉了出来。
“你们有什么就一次说清楚,再这么闹下去,大家心里都不会快活!”说完后,炎天雪就径自跑开了,反正这么拖着她是看不下去,还不如一次说个清清楚楚,断个干干净净。
此后,寒衣倒是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日子又终归于平静。什么寒衣,张彦远,英若,似乎都成了很遥远的事情,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四月。主院里。
一排排整齐的白色琼花含苞待放,现在就已经隐约能看出全部绽放时的胜景。一个粉衣女孩正忙碌地穿梭其间,给它们浇着水。原本长过指尖的袖子被女孩挽到肩部,下摆也被栓着提到膝盖处,看起来有些奇怪。虽然天气还不算热,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浇完水,女孩拉着领口扇了扇,接着又用手敲敲自己的腰,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炎天雪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明媚,算算日子,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她也听外面的人说,汉军正在渐渐向彭城靠近,心里也越来越兴奋,看来良良是真的没有骗她,他一定会在琼花开时回来的。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目光却又投到最角落的那一株花上,正是去年长在悬崖边,十一月仍旧开着粉色小花的那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太适应新的地方,歪歪扭扭地长着,显得有些没神,连个花骨朵都没结。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炎天雪对那株粉色的琼花就是特别喜欢,以往她从没见过琼花也有粉色,所以在它身上加注了更多的心血,可偏偏就是它长得最不好。算了,好歹其他的都长得很好,炎天雪开始数着日子,等着张良回来。这几日她经常和妘儿,若梦上街打听汉军的情况,那吴大人也没再出现,大概也因为楚汉之战忙得来不及找她,炎天雪知道安全了,当然跑得更勤,而每次听见汉军胜利的消息,不止她和若梦,就连妘儿也会非常高兴,而随着大街上出现的人越来越少,她们反而更加激动了,人越少,就证明大多数人怕汉军打到彭城,都离开避难去了。
晚上,四人聚在一起吃饭。
“这几日你们就别外出了,”浮生皱起眉,“万一哪日汉军打来,被误伤可就不好了。”因为项羽和手下的楚将早就离开,天工坊的活儿少了许多,她也就偶尔去一次,又搬回张府住下。
余下三人乖乖点头。
“你说公子什么时候才回来啊?”若梦小声问道。
炎天雪摇头,她并没有把自己和张良的约定告诉她们,就算是只属于他们间的小秘密,只是在心里补充着,快了,就快了。
“我吃饱了。”说完放下碗筷就往外面跑,这几日她整日整日地呆在院子里,坐在琼花旁边的石头上发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