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应声出屋,刚一抬头,便瞧见崔管家哈腰驼背地引着一位华服妇人进了院子。那妇人年轻娇媚,步态婀娜,一身柳色春衫,肩披银灰斗篷,身后六七个宫婢侍者簇拥着,排场十足。
“林蒲心,江公子呢?”崔管家见只有她一人站在门前,立刻上前轻声问道。
“公子说了,不便迎客,请客回。”她依话答道。
“不跟他说了有贵客吗?知道是谁来了吗?你速速再去跟他禀报,说华阴公主来了!”
“华阴公主?”她抬眉一扫,原来是郑国国君胞妹郑华阴。这位公主三年前嫁给了皖渠王,后皖渠王举兵不成,被杀于天南道。皖渠王死后,王太后将公主迎回,至今尚未再行婚配。
“快去啊!”崔管家着急道。
她撤身再去禀报,但得到的答案还是那两个字:请回。
当她将江应谋的原话转告给外面的人时,崔管家又急又窘,一副恨不得自己冲进去将江应谋拉出来的表情。而郑华阴,满带喜色的脸上扫过一阵失望后,并没有立刻气愤离开,而是款步迈上台阶,径直走了进去。
入内,江应谋丝毫没动,即便如此,郑华阴仍满怀期待地走到他跟前,先是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毫不避讳地在他对面坐下了。
“久闻江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俗,只是公子这气色未免差了些。听憾王弟说,公子身子欠佳,我看不止是欠佳吧?公子身旁可派有专门伺候药汤的?”郑华阴一点都不见外,仿佛跟江应谋一见如故似的,开口便对江应谋嘘寒问暖了起来。
“劳公主挂心,金印王照料得很周到。”江应谋也没起身行礼,仅仅是蜻蜓点水般的浅笑。
“崔管家?”郑华阴唤道。
“奴才在!”崔管家忙躬身应道。
“日常派的是哪位医师来为江公子过脉的?叫来我瞧瞧!”
“这……”崔管家略带窘色道,“王爷并未指派哪位医师为江公子过脉,仅是送了一个叫林蒲心的婢女过来伺候,这丫头会些医术,所以……”
“竟只派了个婢女?”郑华阴立刻秀眉颦起,“再能干的婢女也只是婢女,怎么能充任医师?怪不得江公子来了锦城数日,这脸色仍白得似雪一般,原来是这憾王弟欺上瞒下,连个好医师都不曾给江公子找来,真是过分了!亏他还有脸在王兄跟前说如待上宾一般地款待着江公子,竟全都是诓人的话!”
崔管家不敢接话了,默默地退到了一旁。郑华阴又道:“江公子虽是他掳回来的,但江公子身份尊贵,聪明睿智,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谋士,怎么能如此轻怠了?憾王弟舍不得动用他府上的医师也罢,我这就让人去把本城名医钟远医师请来,让他为江公子好好过一过脉,暖月……”
“公主实在无需如此兴师动众,有蒲心照顾,江某实在用不着其他医师了。”江应谋匆匆打断了郑华阴的话拒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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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章 请让我死去
郑华阴嫣然一笑道:“江公子乃我郑国上宾,仅是寻个医师看诊,何来兴师动众之说?况且那婢女终究是婢女,医术学得必然不精,耽误了公子贵体康复,那就糟糕了。”
“江某自幼身子便弱,前阵子又中了贵国毒箭,恢复起来自然会慢些。蒲心所用之药十分合乎我的体质,实在不必另寻他医了。”江应谋仍婉拒道。
“哦,原是如此……”郑华阴稍显失望地点了点头,“既然她所用之药合乎公子体质,那就让她继续为公子调养着吧!崔管家,那叫林蒲心的婢女何在,唤来我瞧瞧!”
一直立在江应谋身后的她上前了一步,应声道:“奴婢便是林蒲心。”
郑华阴微抬双眸,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仔细,颔首道:“既然公子习惯用你的药,那你就尽心地侍奉着公子。公子乃是稽国第一谋士,你能侍奉公子是你的荣幸,知道吗?府中若有什么药材短缺,你只管跟崔管家提,崔管家办不到的,本公主自然会想法子的。总而言之,你务必尽快将公子的身子调养好,明白了吗?”
“明白了。”她淡淡回应道。
郑华阴又将目光放回了江应谋身上,热情洋溢地把她为江应谋带来的礼物一一展示给了江应谋看,字画,笔砚,宝玉,样样都是精美名贵之物。郑华阴热情似火,畅聊诗词名家绘画,倾慕之情满溢秀目,江应谋却回应寥寥。
一炷香后,屋内终于又恢复了平日的宁静。江应谋倦怠地撑着额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她取来了药汤,双手奉上道:“公子,服药的时辰到了。”
江应谋没动,她又再唤了一声:“公子,服药的时辰已经到了,您是睡着了吗?”
“头疼……”江应谋低沉沙哑的嗓音中也充满了浓浓的倦意。
“是否因为在这儿坐太久受了凉?需要奴婢准备姜汤吗?”她明知故问。江应谋这人最怕吵,从前她欺负江应谋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去书房把所有能敲出声音的东西都敲个遍,江应谋总是耸着高高的眉头,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你退下吧……”江应谋懒懒地回应道。
“那药……”
“搁那儿……”
她退至廊下,静静地凝着廊外蒙蒙细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了刚才郑华阴那殷切又多情的眼神,看得出来,郑华阴对江应谋的倾慕并非一般地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