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自恋,我妈突然进来,端详了我好一会儿突然转身出去,没几秒手里拿了把削发器回来,边说边拿削发器便要削我的刘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本来就长得难看,为什么非要自己剪头发?来来来,妈给你修修。”
我只恨耳朵没聋掉,她总是能这样轻易点着我坏脾气的导火索。
如心,你不能成为别人情绪的奴隶,放轻松,深呼吸……我躲避着,竭力克制。
“这胸也太平了,真是随了你爸。”她嫌弃地盯着我的胸看,“你该不是有自闭症吧”
“谢谢母后关心,”我要扳回一局,于是得意道,“昨晚就跟别琼约了,一会儿去逛商场。”
“哦,”她点头,“天天出去像小疯马一样野,果然矮子只能跟矮子玩。”
——矮子只能跟矮子玩!
导火索在嗞嗞燃烧着,马上要引爆了。
听说子女是上门来讨债的。
真不知道我和我妈到底上辈子谁欠了谁。
“妈,你有什么事吗,一大早的?”天气这么好,就不能做一对和谐相处的好母女吗?
换别人对我如此刻薄,真是分分钟毁尸灭迹。可亲妈就是亲妈,即便想在脑海里进行快意的报复,也得客气些。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母后虐我千百遍,我待母后如初恋。
“哦,你不说我倒忘了,”她甩手往床上扔了件衣服,墨绿底绣着红色牡丹花,“我穿着太肥了,显老。送你吧。”
“……真是谢谢你了。”我倒抽一口气。
“嗨,应该的。咱母女俩客气啥。毕竟,你脸大、人丑、皮肤差,黑且矮壮、脾气坏,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啊!
啊啊啊啊啊啊!!!
我操起梳妆台上的刮眉刀架在脖子上:“妈,咱俩有仇吗?你再说一句话,我马上死给你看!”
说完假装一抹脖子做喷血而死状倒在床上。
她终于笑了,说:“好了好了,不说了,哎,每次跟你聊天都特别开心。赶紧出来吃早餐。”
特!别!开!心!
唉。
她对开心的要求真是特殊又简单。
成功羞辱到我,就算贏了。
我可不开心。
*2*
邻居们曾私下里议论,我和妹妹的名字起得真好:如心、如意。怪只怪,我们偏偏投错胎,生在濮家。
濮濮濮,念多了就是——不不不。
不如心。
不如意。
唉,一语成谶。
我和如意外形相差太多,初识的人听说我俩是如假包换的亲姐妹,总以为我在开玩笑。
如意骨架子小,吃什么都不长肉,170的身高越发衬得她身材修长。
脸蛋呢,白白净净,下巴窄尖像是削过骨,剃成光头也是标准的美人一个。除了跟我妈说话,除了听到别人说了不如她意的话,除了看到别人做了不如她意的事……她表现得像个冲锋陷阵的战士外,其他时候的她基本很温柔。
尤其狭长眼眸还总喜欢挑啊挑的,男人们见了个个跟被点了穴似的,简直可以拿线牵着走。
我呢,不论从外形还是性格来说,都几乎是她的反面。
天晓得我妈怀我时是不是吃了太多土豆,小学时长到160便再没拔过节,只一门心思地横向发展。二十多岁的人,十几年的人生减肥路,嘴馋了什么都挡不住。逛商场时,看中的衣服我还没开口,那边导购员懒洋洋开口:
“胖子,没你的码。”
初中时和我妈买衣服,印象最深刻的是有次她非要我试穿一件腰部系带、可松可紧的牛仔背带裤。我一眼看穿那是特制的孕妇裤,死活不肯。我妈连威胁带恐吓逼着我穿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臃肿如河马,旁边竖着的纸牌上“孕妇裤”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真是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