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这个词,就是个假话。
不然何必有意外这个词出现?
小丫鬟听了教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也没了之前那股蛮劲儿。
她抬头瞧了瞧渐烈的日头,开始催着周语回府:
“老太君,我们先回去吧,咱派几个人暗处盯着那群奴才就是,要是再欺负小/姐就有他们好受的。您身子不好,这日头又毒,还是先回去……”
周语也明显感到自己站久了有点吃力,尤其是腰部跟各处关节,又酸又麻难受极了。
她点了点头,转身扶着小丫鬟的手慢慢地往回走。
从街头铺子走回府邸不过是喝杯茶的时间。
但就在这一杯茶的时间里,周语好巧不巧地碰见了那个书生。
书生在街头卖字画,而他的母亲站在一旁守着,牢牢地盯着过往的每一个人,生怕自己儿子的字画被人偷了去,丝毫没意识到过路行人根本就不屑于看一眼她儿子的字画。
那书生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他只顾自己埋头写字画画,那一张好皮囊倒是引人的很。
周语瞧见书生,这便住了脚。
一般而言,文人的字画都集中于专门的字画商那里去卖。每月付个几钱的托管费,字画商就会把他的画放在架子上供人挑选,卖出后再取个十分之一做为报酬。
而书生的母亲却觉得自己街头叫卖也能卖出去,何必去浪费钱给字画商,还专门每日抽时间带着儿子来卖字画。
她是个农妇,终究见识短浅。
去字画商那里的,大部分都是不缺钱的闲人,去买字画是为了把玩,图一个喜欢高兴。
而来街头的,不是小贩就是形色匆匆赶路的,人虽多,却没有几个会停下脚步来买这么些个不能吃不能用的东西的。
何况她一个面相刻薄的人站在边上,纵然是有心人也不敢过来买。
周语抬头看了看天色,侧身问小丫头道:
“这附近可有茶楼吃茶?”
小丫鬟扭头看了看,眼睛一亮:
“倒是有处吃茶的好地方,就在拐角那儿,老太君请随我来!”
周语嗯了一声,随着小丫鬟走到那茶楼,叫了一壶茶几碟吃食,坐在那里慢慢吃。
她本是想要回府休息的,但瞧着书生后又有了其他主意,就那么不紧不慢地吃茶吃点心。
等她吃完所有的东西时,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多了,周语便带着小丫鬟出了茶楼。
她往街头走了一段路,尔后才转身,仿佛没瞧见身后那人一顿后又快步走来。
周语想着时间也快差不多了,就不轻不重地对小丫鬟道:
“去,把你未来姑爷的字画都买了,让他好早些回家休息。你不怎么出门,面生,你去买,我若去了,那孩子的母亲又要以为我要害他们了,怕是会给丫头惹事。”
她的语气掌控的很好,不至于大声道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但她身后想要她知道的那个人绝对是听到了。
小丫鬟尚未瞧见周语身后的人,还叽里呱啦地数落那母子:
“老太君何必去帮那两人?您乐意伸出援手相助,他们本该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居然敢嫌弃您,还用那般龌龊的心思来想您。奴婢没学过字,也说不得好听话,但是,说句掏心窝的----您这般身份的人,何必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呢?”
周语瞧着这丫鬟意料之中的反应,很是欣慰地笑了笑。她笑得极为隐秘,导致她身后那人压根就瞧不见她的笑,反而只听到了一声幽叹:
“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他们对我心头肉能好些,他们的日子过得这般凄苦,那丫头嫁了过去,日后跟小/姐/妹们约吃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拿不出可怎么办?要是那时候我又走的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也没个依仗,做事笨手笨脚被婆婆骂了可如何是好……”
周语说的很是忧愁,听的丫鬟眼眶一红,还没来得及安慰几句,就瞧见一个灰扑扑的人猛地就从后头跑出来,扑进了自家老太君的怀里:
“姥姥,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您不要这么说,我这心里难受。”
这丫头之前偷偷地瞒着自己姥姥去那里住过,也是吃了不少那家人的苦。书生的母亲是个不识字的农妇,见小丫头做错了什么也不会拐弯抹角地提点,从来都是骂骂咧咧地出口。而书生虽然欢喜丫头,但在母亲面前长期被她威严震慑,竟也不敢帮丫头还嘴,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她被骂。
周语的这席话是背着她孙女说的,那小姑娘又是个没什么城府的,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姥姥是真的在为自己做打算,又联想到那段被骂被嫌弃的日子,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感动,眼泪止都止不住。
周语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又安抚道:
“你想要做什么,在姥姥还活着的时候一定尽量满足你。但日后姥姥若是走了,你做事做人都要小心,受委屈了也没人能帮你,你要自己聪慧……”
周语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在嘱咐自己的后辈,说出的话也没多新颖创新,但就是如家常般的嘱咐才是最为感人,在这广漠的人海里,又有多少人会愿意花费时间去这么不讨好地一遍又一遍地提点呢?
小孙女管理了几日的铺子,已经是初见社会恶端的人。她一直瞒着姥姥自己受欺负的事,怕自己姥姥觉得自己不中用反悔两家亲事。但今时今日想想,却是自己把姥姥想的太小心眼了。
就如那日秦公子所言。
哪一次她与姥姥的对峙,不是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