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她夺门而出,疯了一般逃出了办公大楼。
天空已经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她跑着跑着,直到跑到了院门前才停住了脚,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从她身边驶过,人们若无其事地在街上行走着,可是她却仿佛刚刚从地狱里逃出来一般。
孤独、愤怒、屈辱像潮水般袭来,让她的胃绞痛得难以站立。有车子停在了她的面前,可是她却无力抬头。
或者,就这样被压死也好,夏冬无力地想着。
“夏冬。”程辉远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他伸出手抱起了她。
她抬起头看着他,片刻间便无比地心灰意冷,以往的那些坚持与自尊在此刻似乎都不算什么了,如果今天她没有逃出来,又和那些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女人们有什么不同呢?
“程辉远,”她听到自己用嘶哑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带我回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也知道现在对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话代表着什么,可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程辉远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心里,对于这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他几乎能想到她刚刚经历过了什么,换作以往,他会亲手解决了那个人。可是现在,她倚在了自己的怀里,求自己带她回去。
那天晚上雪下了一夜,夏冬的恶梦也持续了一夜,梦中,康浩楠吻着她,对她说:夏冬,我爱你。可是转眼间他却推开自己与齐美美走进了结婚的礼堂,他们遥远而幸福的笑着,而她却留在冰冷的原地。
“夏冬,救我!”不知何时康浩楠已经陷入了地狱,周围的鬼魅拉扯着他,而他却向自己伸出了手:“夏冬,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不论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他的嘴角流着血,深深地看着她,继而,便被恶鬼拖进了泥沼。
“不!浩楠!”夏冬疯狂地扑过去想将他拖出来,可手指却什么也没有捉到。
“浩楠,我也爱你,一直爱着你。”她扑倒在冥河岸边哭泣着,这一刻终于明白,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
恶梦一直持续到了天亮,夏冬几乎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的还是仍在梦中,直到有人将她唤醒,程辉远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清晨的阳光下,他的面容有些憔悴,仿佛有什么东西抽离了他的身体。
“谢谢。”夏冬低声向他道谢,而程辉远却没有作声。
一连几天,夏冬都没有上班,而是窝在程辉远的卧室里。开始时她只是有些胃疼,可是后来却渐渐发起烧来,几天不退,可她只要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可以看到程辉远坐在床边,或办公,可假寐。
一个星期过去了,她终于有力气起身走动,而这时,农历的新年已经过去了。
病好些了以后,她便搬回了自己的住处,而程辉远竟然破天荒地没有阻拦。只是提出了一点,鉴于她刚刚病愈,希望她将病重期间他请来照顾她的钟点工带回去。她没有拒绝。
新年过后,夏冬没有再去上班,她已经拟好了辞职申请,可是人事部却打来电话通知她去开会,原因是研究所现任主任因为经济问题被“双开”,上级纪检部门希望所有在职人员都去接受调查。
放下电话,夏冬几乎想也没想就打给了程辉远。
“谢谢你做的一切。”她诚恳地道,再也没有比她更明白主任下台的原因。
“身体好些了?”程辉远沉默了一下道。
“好多了,”夏冬有些自嘲地笑笑:“我可不想错过纪检部门的调查会。”
她果然没有错过调查会,并且认真地配合了纪检部门的调查,当她在调表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后,居然有种神清气爽的快感。
回到家时钟点工周阿姨已经将汤炖好了,见到夏冬于是笑道:“夏小姐回来啦?不知道程先生今天来不来,我多炖了一条鱼。”
夏冬怔了怔才道:“他说过要来吗?”
周阿姨笑道:“程浩楠先生中午打了一次电话来,问您去哪里了。”
程浩楠?夏冬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周阿姨,却又听她道:“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明明感情好的很,在梦里都叫他的名字,见了面却偏偏冷淡得紧,啧啧。”
夏冬突然一下子都明白了,默默地坐在了沙发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周阿姨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门,见夏冬坐在那里,便问她还有没有事,夏冬看了看她,这才道:“阿姨,我病的那几天是不是说梦话了?”
“可不是,”周阿姨笑道:“人病得厉害,说话也糊涂了,程先生明明就在旁边还叫他的名字,一口一个‘浩楠’,叫得程先生急的什么似的,恨不得自己替你去受罪。”
“我知道了,周阿姨,谢谢你。”夏冬有些颓然地靠在沙发上抚住额头。
见她如此,周阿姨便知趣地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夏冬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夏冬打开门看到了程辉远。外面似乎下了雪,他的外套上仍有雪花,手中拿着一份文件,脸上的神情淡漠。
夏冬倒了茶递给他,他无声地接了。
“研究所换了领导,以后应该不会再有同样的事发生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有些难堪,她只得道。
“你想什么时候回去?”程辉远道。
夏冬蓦地看着他,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
“我问你什么时候回d市。”程辉远重复了一次。
“为什么要回去?”夏冬的呼吸开始沉重。
有一瞬间,程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