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宇文邕终是忍不住落下眼泪。
宇文毓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慢慢开口:“四弟,我马上就能见到皇后了,我很开心,所以你不要难过,即使到了九泉之下,皇兄也会想方设法互你周全的,我不会让宇文护夺了我大周的天下!…扶我再去你皇嫂的像前看看吧…”
宇文邕扶着他慢慢踱到独孤皇后的画像前,宇文毓抬手轻轻抚摸着画像上的人,似乎想把那人刻在心里:“朕虽然身为皇帝,却不能使政治教化遵循常理,百姓富裕充足,更没有完成高祖统一九州的梦想,甚至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没能保护好…实在憾事…父亲曾言四弟你必可承他之志,为兄也相信,你定能完成我周国的一统大业,即使这条路上危机四伏…”
“皇兄放心,臣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终有一天,臣弟一定手刃宇文护,用他的血来祭奠你和三哥的在天之灵。”宇文邕哽咽着,他感到了大哥的手缓缓垂下。他将大哥放到床上,又取下独孤皇后的画像放到他手中。
紧握着那染血的黄绢,宇文邕平复了心中的痛苦和愤怒才走出殿门,轻轻吐出几个字:“陛下驾崩了…”刚说完便已经泣不成声。
众臣闻言也伏地大哭。
良久,宇文护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陛下有口谕,请四殿下登基为帝。”
“请四殿下登基为帝。”其余诸人也附和开来。
宇文邕边擦着泪,边拱手推辞:“我本愚笨,无德无能,安能担此大任,还请众卿择明主以推之。”
百官继续劝进,宇文邕再三推脱。
宇文护观望良久,突然上前跪拜,语气诚恳:“请四殿下登基为帝,臣定当尽心辅佐陛下完成先祖遗愿。”
宇文邕忙上前扶住宇文护:“大冢宰快快请起,我怎么受得起您这样…弟生性愚钝,只恐误了我周国大业…今日既然众人和您都推举我,我实难再继续推辞…大冢宰您是我周国的栋梁之才,又是我的兄长,以后还请大冢宰多用心于国事,帮我分担才是…”
“臣定当尽力!”宇文护应道,对这个堂弟的话甚为满意。
几日后丧礼结束,宇文邕即位为周国皇帝,大赦天下,不久任命大冢宰、晋国公宇文护为都督,中诸军事,命五府都受天官总管,事情无论大小,都可以由宇文护先决定再奏闻皇帝。
坐在龙椅之上,宇文邕握紧了把手,他很清楚通向这把椅子的路是父兄的鲜血铺出来的,也明白未来的路还将有更多的人为这把椅子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总有一日他要让这把龙椅真正属于自己,他会完成父兄统一天下的大业!而在这之前,他要清除掉这条路上最大的障碍——宇文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夕何夕
尘落觉得头很沉,朦胧之中她感觉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脑中闪现的东西越来越多,她无法控制,只是视线所及全是殷红的一片…
她看到大哥湿漉漉的被抬回府…看到二哥躺在病榻上苍白着脸…看到三哥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看到四哥嘴角的血痕…又看到五哥摔下了战马…
“五哥!五哥…” 她断断续续地叫着,五哥却不见了踪影。她又看到了绍信,想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她落着泪,抬步去追,嘴里喊着绍信的名字…可是绍信也在她眼前化成了烟雾,消失在朦胧之中…
红色蔓延开来,漫过了她的脚面,漫上了她的膝头,又没过了她的腰,她痛苦的抱住自己,颤抖着…
宇文邕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痛苦的表情,手又紧了紧,声音里透着少有的卑微:“落儿,快点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尘落只觉得自己坠入了红色的海水中,她不想管任何人任何事,上方似乎全是无法面对的东西,所以她任自己的身体向下沉去…不知沉了多久,她已经分不清时间,分不清地点…只有窒息般的感觉一阵阵传来…
手尖突然感到有些温暖,似乎有光射进了这一片红色之中…好像有人拉住了她,不让她向下继续沉,还要拽她上来…她害怕前面的一切会让她痛苦,想要挣开,却挣脱不掉,只得顺着他的力道继续向上…
耳边又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是邺城的车水马龙?是兄弟间的愉快调笑?是谁在哭泣着?是谁在争吵着?这些混乱的声音渐渐清晰,似乎带着她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作者有话要说:
☆、岁月如流
齐皇建二年(公元561年),邺城淮安公主府中,高延宗正趴在树下的躺椅上品着茶,姿势虽然怪异,不过看他的样子倒是悠然自得。延宗正沉浸在茶的袅袅余香中,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旁边不远处坐着的少女:“妹妹,你这府邸看着不错,改明儿让大哥给设计下花园的构造,咱们也建个龙舟,无事的时候兄弟姐妹几个一起游玩,你觉得怎么样?”
尘落坐在一边用杯盖撇着茶叶,听到延宗的话无奈地摇摇头:“五哥,最近你还是老实点的好,免得又被六叔罚了…”
尘落还没说完,延宗突然叫了一声:“哎呦…”
“怎么了五哥?”尘落放下茶盏忙上前看他。
“你这一说我这屁股和后背就开始疼了…”
尘落叹了口气:“这也怪五哥自己,谁让你做了那么荒唐的事情。都是定州刺史了,竟然在楼上大便,还让下人在下面用嘴去接……还用掺着人粪的蒸猪肉去给下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