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瞬,很快回神,客客气气地询问:“不知二位来我这书肆,是有何事?”
他曾经念过十余年的书,大约是天赋不足,勉勉强强考了个秀才后便再无进益,想了想索性开个书肆,能解他爱书的那点馋劲儿,也能有进账,当起这个家。
他家书肆在杉州不过是中规中矩的一家,来这儿买书或者交点铜钱进去看书的,大多是附近苦读的学子。
“卖书。”素文君淡然地吐出两个字。
书肆老板又是一愣,要知道书乃是贵重物品,加上书的地位崇高,但凡卖书多半是家道中落却又急需用钱的,或者是家中如今都是不肖子弟的。
说实话,他真没看出来眼前这二位像是急于卖书的样子。尤其是说话的这人,那神情也太超然了。
不过……书肆老板也注意到,即使是看上去做主的这位姑娘,身上也没几件像样的饰品……
想到这儿,老板也释然了,大约是家中教得好,即使暂时穷苦,也不卑不亢吧?
素文君可不知道这位书肆老板转眼间就给她脑补了一整个身世背景,她只看到书肆老板短暂地停顿后,便又有礼地问:“姑娘可否将书于我瞧瞧?我也好定价,看姑娘是否合意。”
“我并未将原本带出。”素文君却给了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我需要一处书室,笔墨与纸,可将书默出。”
书肆老板皱起了眉头。
卖书,当然也是有卖副本的,但都是自行弄好了再来书肆,可没见过像这样。若是她默不出当如何?何况这还是个姑娘,书肆里逗留的可都是男子呢!
想到这,书肆老板心里便想着不如寻个由头推了。只是他先前脑补了一通,只觉得这位是家学渊源奈何因故落难的人,若是真急需用银子,又怕婉拒之后将两人推去不知道怎样的地方。
遇上了危险怎么办?
他心底煞是纠结,终于还是多问了一句:“那姑娘可否先告知,此书为何?”
话音未落,他发觉那一直没说话的姑娘似乎因为什么多看了她一眼。
素文君不急不缓:“博物说。”
“?!”还疑惑南宫靖那一眼的书肆老板睁大了眼,只觉得自己好像耳朵出了问题,他听到了什么?!
因为心底的不敢相信,他颤颤巍巍地又问了一遍:“还请……姑娘再说一遍?”
“博物说。”素文君还算配合地再说了一遍。
此书乃是麒国当年的帝师所著,那位传奇帝师年轻时曾以一己之力走遍川河山林,将一切记载下来,但这并不单单是一本游记,上面还记载了许多他关于所见所闻的见解,更兼治理、运用的想法,乃是治世之说。
此书一出,让麒国皇室将其聘为帝师,这些书也被严格控制,传出去的不过寥寥几本。
而这几本,也在几千年的朝代更迭中消失了。
到如今,只有其它书中的只字片语里能探得这本书的存在,却没人知晓当中的内容究竟为何。
因为太过神秘,那些流传的只字片语对其推崇又过于夸张,当下甚至出现了一派质疑博物说根本不存在的学子。
书肆老板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这样子的场景中听到了这三个字!
确定了自己真的没听错,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素文君,也顾不上礼仪与否,禁不住前倾了身子:“姑娘,你可知你说的是博物说!你怎么会知道。”
“是家中藏书。”素文君的神情太过坦然,让书肆老板生不出这是骗局的念头,“至于真假,只需让我默出便可知晓。”
她乃麒国皇室血脉,当时最受宠的公主。那时候可没有如今那么多的男女之别,她自幼爱看书,爱进学,她都如愿以偿,当然也亲眼从那位帝师那儿将博物学看全了。
书肆老板被素文君所说提醒,连声说是,早不记得先前还看得起劲的书册,连忙从柜台里出来,将二人引进后头的一间小书室。
书肆也会请学子抄书,支付一定佣金,书室便是为此而设,共有三间。书肆老板将最好的那间给了素文君,并且咬咬牙取来了他能寻得的最好的纸张与笔墨。
眼看着南宫靖开始磨墨,素文君也已经坐定,书肆老板就是再不舍得离开,也知道不该杵在这儿,咬咬牙转头,留下两人独自在书室当中。
坐回到柜台中的书肆老板始终恍惚,原本手中的书册半晌都没能翻页,他翻来覆去地想着书室里的姑娘是否真能默出博物说。
若果真能一睹博物说,那将是多大的乐事啊!
想到这,书肆老板又意识到,这世间谁也不曾看过博物说,他又怎么辨别书的真假呢?
一时间,老板脸上的神情一时激动一时愁苦,一时又着急万分,就连书肆里看书的学子都注意到了。
他们当中有的人是一心扑在书上头,完全不知道旁边动静的,自然也有容易分神,从素文君二人进来时就注意到的。
终于,有人心痒痒,走过来打听消息:“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书肆老板突然被文化,整个人吓了一跳,竟是差点惊了魂,直直看着那书生。
书生也是被这景象吓到,连声喊了几声,才看到老板面色好了一点儿,眼睛也能眨了,再等了会儿才看到他长长松了口气,抬手拍着胸口:“张书生,你可真是要吓死我了。”
张生没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只是喊你,哪里知道你会受惊。”
书肆老板也知道是自己想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