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天泉……
犹在飘摇之际,她忽觉胸口一处剧痛,那痛楚便如炸裂一般,沿着心口蜿蜒而下,直入丹田。扯得她头皮都绷得紧了,忍不住便痛呼出声,又恐门外有人听见,匆忙间将右手塞入口中,将那痛呼咽在口中。
谢览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一亲,柔声道,“无事了,别怕。”
杨眉睁大眼睛瞧他,却见他右手指间并排扣着三根寸余长的银针,暗室内散着冷冷的寒光,她一时恍惚,心中便似明白了什么,“你……方才是?”除了她那阴寒真气么?
难怪今日突然兴致勃勃,原来如此。
真特么,情何以堪……啊……
谢览也不知她心中小九九,自将手一挥,把那排银针扔在案上,口中道,“这针有好久未使了,还算好,未曾生疏。”说着又俯下身,将嘴唇贴在她耳畔,以气声低语,“以后咱们便不用吃暖香丸啦……”他见杨眉还待说话,便腾了一只手掩她口唇,“这些琐事以后再说,咱们正事要紧。”
杨眉本待挣扎一下挽回尊严,然而被他的气息一拢,又提不起劲儿来,算了吧,管他是为了什么……今日也要把生米煮作熟饭了。
动机什么的,谁在乎?
下一时便觉自己身陷沙海,耳畔有萧萧的风声,躯体却全无支撑,往无穷的深渊之中直投而下……
杨眉睁开眼时,窗外日光明灿。
她一时失笑,忽然便觉谢览一个古代士大夫,与她大白日里躲在寝房内不务正业,这件事细想起来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便生了回身去羞他一羞的冲动。
正待抬身之时却察觉一条胳膊压在她腰间,耳畔有均匀的呼吸之声,携着浓烈药香的暖意一下一下喷薄在她脖颈之处。她动弹不得,便往他面上摸了一摸,有温软的触感,摸了半日也无反应,想是正睡得香甜。
杨眉轻轻抬了他胳膊,坐起身来,果然见谢览伏在枕间,犹自一副与她耳鬓厮磨的姿势,只一头极长的发凌乱的铺在被褥之上,衬得一张雪白的脸莹白似雪。
她把覆在他面上的乱发理了一理,顺手又把夹被给他扯得高了一些,密密掖好了,才凑到近处细细打量他的脸。
自燕京初见之时便觉这位府督大人生得实是好看,立在市集之中整个人便如夺天之宝,熠熠生辉,把那粗粝阴冷的刑场都照得明光透亮。只那时无论如何也不敢多去看他一眼。
后来……
后来瞧他时时入她在燕京那小破屋子,她虽心生疑惑,却始终不敢相认,一则不知他所为何事,再则……再则便是无论如何她也不敢相信,似他这般身居高位又容颜出世的人,竟会真的对她存了那种心思。
再后来……
再后来与他时时相对,无论如何也该将他这面貌瞧得熟了,却仍是一不小心便会被他容色所惑,总是不信她这般毫不出众的女生,竟会在这拣来的半辈子里,得到一个在自己最最奢侈的梦境中也不会出现的那个人。
她越瞧越是甜蜜,忍不住便俯身在他颊上亲了一下。他此番大病醒来,既有邵之剑日日针炙固本,又有她饮食之中精心照料,总算是比早先瞧着丰润了许多,再不似初回建康之时那般瘦得骇人。只可惜始终时日有限,不日便要北赴军中,若能有个三五月之期与他好好将养,她才能多少放心。
谢览茫茫然张开眼睛,见杨眉正趴在枕间盯着自己瞧,忍不住失笑,探手扯了她到身前,拥在怀中,一张被子裹了,迷蒙道,“不睡觉做什么呢?”
杨眉笑道,“大太阳还在天上呢,睡觉做什么呢?”说着便抬手摸他面颊,纠结道,“阿览,你早拿定主意今日替我除了那病根儿吗?”她自穿越而来,从未感觉身体似今日一般轻盈,便似从来未曾有过ròu_tǐ的重量一般。
她丹田剧痛之后便觉身体轻似浮云,便记起当日在酒陵之时,那几个闲人言道,顾三小姐武功高强。谢览在燕京之时也曾说过,那顾三小姐与卫阶同出一门,修煦阳真气。所以这许多时日里,她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般活着,便是因为当日谢览在江陵之时,制住了顾三根本么?
谢览闭着眼睛“唔”了一声,朦胧道,“阿娘刚去,你我尚在孝期,本不当如此。只是此事也等不得了……凡事不能过于拘泥,事急,便只能从权……”他提及去逝的母亲便有些迷惘,揽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轻声道,“阿眉,从此这世上,我便只得你一个亲人了,你不可弃我而去。”
杨眉抬手抚他眉眼,轻声道,“那是自然,我也与你一般,你无论何时,都需记得这一句话。”
谢览只笑了一笑,却不答她,只道,“咱们那个婚书虽是正经的,却不能拿给旁人看,且留在我这里。过两日我再另遣人向顾王爷送婚书去,三媒六证七礼八聘的,都要依了规矩来,只是婚期得等一等……总得……等孝期过了……”
杨眉哪里在乎甚么婚期,反正她自此日起便不打算离他左右了,几时成婚都没甚么所谓,只道,“你且小心顾王爷不答应,他可是铁了心要给我招赘的。”
“他答不答应的,由不得他。”谢览丝毫不以为意,隔了一时又道,“当日你不听我话,那日白白在殿上失了封号食邑。不过也没甚么打紧……”他说到此处便睁开眼睛,桃花眼内全是志得意满的意气,“本督日后给你挣一个更大的诰命回来,比那甚么郡主娘娘有意趣。”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