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脑勤的人都爱吃鱼。
林笑最喜欢吃鱼尾。鱼身鱼尾相接处的柔滑脆骨是最美味的地方,每次吃鱼,林笑都动手把鱼尾钳下放进自己碗里。
哥哥喜欢吃鱼螵,大姐爱吃鱼头,二姐嗜吃鱼的胸鳍,简直恨不得鱼身上长的都是胸鳍才好……反而是鱼身上r_ou_最肥厚的胸腹,没有人特别偏爱。于是妈妈吃。
林家人吃鱼时各自分工,于是都很习惯。
直到那一年,大姑姑和月棠表姐来北京,林家人才开始发觉自家吃鱼习惯的与众不同。
“为什么你们都不吃鱼r_ou_呢?”月棠看着盘子里被掐头去尾撤掉胸鳍的几条鱼身,怔怔地问。“这么多鱼,够我们大家吃得了,不用特意谦让我们。”
“没有谦让,平日就是这样吃的。”林妈妈笑说。
“为什么?”月棠笑了,挨个问去。
得到的回答大致雷同,都觉得自己喜欢的部位最美味而已。
林笑唆着鱼尾,意犹未尽,月棠掐下另一条鱼尾放进林笑碗里,“小心刺……真是奇怪的孩子……”
林笑忍不住抬起头,看着月棠笑了,“鱼身又有什么好吃啊?”
“r_ou_多刺少啊!可以多吃很多。”月棠叹道,“一般都是爱吃鱼身吧!”
“……哦。”林笑继续啃着鱼尾巴。虽然喜欢的不是那种可以吃到饱的部位,但是获得的满足却不一样呢!
所以还是继续啃着鱼尾巴,把柔软透明的骨头慢慢嚼碎吃掉。
周教授说过,鱼骨头补钙。
月棠和林笑从小记忆中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上海的水土养人,养出来的女子从小就和别地方的不一样。
一眼看上去,就干净清爽,灵秀逼人。
不像身边的小女孩们那样,红扑扑的脸蛋,扎着红领巾,c,ao着京片子嘎巴溜脆地笑闹,一个个都是胡同串子,打小风风火火,泼辣好动。
月棠安静,笑起来都安静。比林家的书虫们看着还斯文。
第一眼看上去就舒服,看着她,心都跳得比平常和缓。
吃完饭坐在沙发上,妈妈和姑姑跟月棠轻声细气地聊天,林笑坐在阳台里看着本武侠,耳朵却竖起来,听她们讲话。
头一次,看时没有集中注意力。
月棠笑呢,格格的像银铃——就跟里写的那样。
平时听女生笑都是嘻嘻哈哈的,还真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林笑心情忽然大好,决定从此把美女的标准定为——笑起来声若银铃,哪怕他根本不知道银铃是什么声,可是觉得,像月棠那样的笑声,肯定就是银铃般的笑声。
后来才懂得,银铃般的笑声该是清脆的。
而月棠的声音,悦耳,却是柔和的。
月棠和姑姑一起在北京住了一个月,月棠暑假,姑姑特意带她回北方探亲。
那是林笑头一次热衷于逛北京城。
从人潮汹涌的天安门到人潮更汹涌的长城,林笑跟月棠母女一同逛了一个月,开学的时候都晒黑了。
“十月一大柿子就下来了,最好吃了!”林笑看着昭陵的柿子树,有点流口水。
“嗯,十月一我有个会,说不定能回来,呵呵,赶上吃火柿子呀!”二姑姑幸福地抻了个懒腰,“到时候背回上海点,让棠棠也尝个新鲜!”
月棠看着柿子树上挂着的青柿子,噗哧一笑,“我妈馋大柿子馋的,做梦都是拿筐捡柿子。”说着用手一比,“还说都是这么大个儿的柿子,这么大的筐!”
“哈哈哈……”二姑姑笑的欢畅,动手给姐弟俩剥桃子皮儿。
月棠接过剥好皮的桃子,用一块洁白的手绢垫着,小口小口咬着吃。
林笑看着她,从来没见过吃桃子吃得这么香还这么好看的人。
真没见过。
月棠回上海之前,林笑总往n_ain_ai家跑。
n_ain_ai家在海军大院。好远。
月棠不像别的北方孩子那样叫“姥姥”,而是叫“外婆”。
于是北方常见的“姥姥姥爷”到了月棠嘴里就是“外公外婆”、“阿公阿婆”。
n_ain_ai爷爷答应的顺溜,什么话到了月棠那都变得自然而然,讨人喜欢。
那段时间,爷爷n_ain_ai特别喜欢夸奖月棠,十句里有九句是夸月棠,都忘了还有林笑这个他们最疼爱的乖孙子了。
林笑却不介意,他喜欢听人夸月棠,每次听到人家夸月棠,他就不住点头,恨不得鼓掌叫好。
真是比自己被人夸奖还高兴。
以前总爱和爷爷一起去某个破旧的老会馆听京剧,没事也爱跟着唱机里吼两嗓子武家坡、坐宫,可是自从月棠来了,全家人一下子都迷上了昆曲。
月棠跟着少年宫的老师学昆曲,还是学的闺门旦。
开口唱上几段牡丹亭,举手投足有模有样。
姑姑回上海之前,家里特意摆了丰盛的晚宴,一家子吃饱喝足,坐在院子里喝着茉莉茶,听着单刀会。
“月棠,给阿公再来段‘游园’!”爷爷摇着大蒲扇,兴高采烈。“等我老外孙女回去了,我再想听就难咯!”
月棠笑呵呵站起来,启唇就唱:“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爷爷手指在大腿上轻轻叩着拍子,全家都笑眯眯地听着。林笑心里很难过。因为,明天早上,月棠就回上海了。想见就难了。
黯然神伤的功夫,月棠忽然就哑了声音,扶住头,倒在地上,不住抽搐着身体。姑姑冲进厨房拿了个勺子,用手帕裹了就塞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