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站在窗下,瞧见临光过去,径直便道,“姐姐往这里来做什么?”
临光直言相告,“司礼监遣来的,又得冯管事托付,来这里当差……”
那小丫头正要便脸色,里头冷不防却转出个脸熟的,瞧见临光蹲身一礼,道,“见过女官。”
却是北海。
临光想了一瞬才想起这人,自然而然又要想起早些时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叫人糟蹋了的南河,因此再瞧北海便多了点愧,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一头,一掺杂,便变了味。
她入屋,同北海道,“讲这些虚礼做什么?”
北海一瑟缩,尖而细的下巴埋入胸前,自临光那里只能瞧见她乌黑的发顶,“礼不可废,自来宫里教养嬷嬷都是如此教的,这是该当的……”
临光便未再多话。
实则她往这新房里来,说是来帮手当差,可只是个摆设,哪里少了人便往哪里充,垫脚石一样。见过府上大嬷嬷之后,临光这感觉却愈发强烈。
远王府上的大嬷嬷是个厉害的,容长脸浓黑眉,一双眼一扫,能将人心思都瞧透。她扫一眼临光,只当临光是个高阶些的小宫娥,道,“宫里来的?”
临光正要走,闻言折身回来,朝着这人一低眉,道,“嬷嬷好眼力。”可眼力再好也没瞧出来临光实则比小宫娥高阶上许多。
那嬷嬷正压着火,先头训一个丫头训得没尽兴,这一时瞧见临光,正撞到她手上,盯着临光便道,“这花尊不喜庆,撤下去。”
临光瞧一眼红彤彤的铜花尊,只得从命。
却没地方放,将新房里头全都逡视一圈,也只剩下个往外头搬的落魄结局,临光一思忖,深觉这嬷嬷不地道。
恰北海自外头进来,瞧见临光犯难,畏畏怯怯偎过来,道,“女官可是有难事?”
临光无意挑拨,可仍是瞧着那不大讨喜的花尊,道,“嬷嬷言道这花尊不喜庆,要撤下去。”
北海一讷,方道,“往常倒是送到库房里存着,可今日……”看一眼眼下,真是忙到不可开交。
临光早呆够了这新房,自然乐得出门去寻乐子,听闻这话原先的怂恿俱都变作沉寂,道,“若是如此,倒也不好强求……”
北海观她面色,只望得见点失望,这时反心思有些松动,又道,“不过嬷嬷如此说,少不得还是走上这一趟……”
这变化转变得太快,临光还未回过神,便见北海已去抱那铜花尊,,自然也只好随着跟上去。
两人一同出门来,走的是廊下大道,注定是今日有些事,躲也躲不过。
不多时转过一个弯,蓦地却撞上个人,临光猛一抬头,眼前一张放大的脸,浓眉红唇,一双眼微翘,不是今日这远王府正主又是谁。
她屈膝,分毫不惊诧,“见过殿下。”北海在后头抱着铜花尊颤颤巍巍。
他抬手,“免了这礼。”
临光起身,“多谢殿下。”
文东渡终是肯拿正眼瞧她,“却是走到哪里都能遇见女官。”
一句话意味深长,临光心里却只剩一个不大合时宜的念头。
——博金果真是个神棍,说的话没半分靠谱,她这不是财,是灾才对。
☆、府中□□
前头锣鼓喧天地闹,这三人却各怀心思,一人占一边廊柱,谁也不让谁。
临光忍住心内的呕,答得不卑不亢,“殿下喜运多多,自然周身也是不差的,沾沾喜气也好。”
文东渡一挑眉,显见是不信,“这话倒是叫人开怀,会说话。”
临光眉一低,没接话。
反后头北海沉不住气,壮着胆子道,“殿下……殿下……”瑟瑟缩缩瑟瑟缩缩,半晌也没说个完整的话。
文东渡挑起的眉头狠狠跳了两下,目中隐含薄怒,却不见生恼,“吞吞吐吐成什么样子?”
北海叫这人一噎,险些哭出声,却也将话说得连贯,“殿下……奴婢同女官……正当差……不敢……叨扰……殿下……”
好不容易将话说完,要憋死人。
文东渡皱着的眉头愈发紧,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不耐烦摆摆手,“走走走!”
临光忙告退,同北海两人出了这长廊。
再回来却没瞧见文东渡,只闻听外头锣鼓喧天,不知怎样热闹。
临光有心去瞧瞧,看看这天家气派如何,可奈何她只是个不入流的,挤不进那权高位重的人堆里,无奈只好将这念头压下。
穷极无聊时候,也就只剩下一个盼头,盼着这一日早些尽,也盼着早早回宫睡大觉。
可临光断断未想到,她等来的不是天黑,而是黑暗。
晚些时候,外头唢呐声终是消减些,红妆美人叫人众星捧月送入新房来,送嫁婆婆也完成使命一样,嘻嘻笑着过来讨赏钱。
这些事不必要临光做主,自有王府里的老嬷嬷管着,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些管家婆婆的风范。
临光冷眼旁观,也乐得掖着手当柱子。于她来说,实则身份真是尴尬,不是主家奴仆,亦不是女家奴仆,虽是宫里头领俸禄吃皇粮的,可到底还是同远王府隔着一层,是以这银钱之事,她能不沾手便不沾手。
送嫁的喜嬷嬷讨得了赏,倏忽笑起来如同二月花,“殿下仁德,娶进门的王妃也是一等一的的好样貌,日后相夫教子不在话下,奴婢先说个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吉利话……”吉利话一串牵着一串往外蹦,根本不必过脑。
管事的老嬷嬷听罢这话,方始露出个不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