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眉梢,“头回年前那冬节,不是瞧见过一眼?”少女含春也及不上这人,羞羞答答要红了脸。
立时便有谨贤接话,不阴不阳讽一回,端的是个纸老虎,“说什么表哥,又不是母家,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这话叫人听着不大中意,开云眉头一挑就觉着眼前这谨贤是来寻衅挑事的,拆台子十足顺手,一瞬声音也压不住,要把祸水他移,“谨惠姐姐莫不是也这样想?”
谨惠倒是喜怒不形于色,一句话又将皮球踢走,“外男哪里是那样容易见的,便是亲表兄,也还是隔着好远……”
临光再叹一口气,觉着这三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她身后博金也是个瞧戏的,眼风在温知阁内一扫,径直便掠过那边花儿一样娇艳的谨惠几人。
心内却忍不住一嗤,那股子耿直又跑出来作祟。又不是来比美,描描画画这样招展做什么。
这劲头过了就过了,他稍稍收回眼,一低眉见瞧见临光一颗后脑勺,“这时间连韩大人都到得迟,这几个主子倒是闲散时日久了,突然转性,真是叫人不习惯……”
临光没移开眼,耳听得元辰同元直又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这才分了神去同博金说话,“当人奴婢给人做事,哪个敢比主子还懒散,也就是那些有靠山有凭仗的,方才能如此胆大,我们做什么要去比他?”
她说的自然是那背后有大靠山的韩功予,博金如何能听不明白。不过这话他可不敢附和,心思一转就能插科打诨蒙骗过关,“头回我还同你说过,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你竟这样快就忘了不成,目下说这样没遮没掩的话,我瞧着你胆子也大……”
临光转过眼来望他,再是恨铁不成钢也叫这番话磨得没了脾气,“真是叫你白白忧心,原是我的不是……”正要敛眉肃容同他好好说道说道,却又闻博金极突兀的一声,“这堂堂内倒是热闹……”
临光闻声抬头,便见那边元辰同元直已分开,各自凭案而坐,倒是一个面色隐晦难言,一个呆呆木木。再移开眼瞧,真正的热闹场景反是旁人。
这温知阁建得高广,窗也开得高,日影落下来一大片,全都照在那边三个乌眼鸡一样剑拔弩张的小姑娘身上,没人言语,只各自为营,好一番如临大敌模样。
偏还有人不信邪,要搅混水,张扬着一个眼神扫过来,突地就插话道,“总不至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死物就这样伤了和气,真是好没道理……”叫开云一瞪,旋即嘴一扁,这人变脸极快,呜呜嗷嗷险些要哭。
元直慢悠悠瞟他一眼,闭口不言。
谨惠从来都是个瞧热闹的,今日也不知为何就掉到这浑水中,听见元辰这样说,干咳一声便道,“五弟这话私底下说说没什么,放到母后面前可真是要讨打的……”话落送一个极温和的笑,皮笑肉不笑绵里藏针说的便是这人。
临光自冬节之后便再没瞧见过这主子,目下突听见这人声音,只剩下个惴惴难言的份,可她这一颗心提起来还没有片刻,那边情形又要再转变。
只听元辰犟嘴道,“谨惠姐姐说话说得凶神恶煞,面上却还笑,真是叫人不喜欢。”直肠子不会拐弯,将来注定要死在这一张嘴上。
谨惠一个笑便僵在唇边,如春日开过未凋的花,还不曾好好见过太阳,突地就到了寒冬腊月天。
她似是听不懂,愣过片刻后装痴作傻也要将场面话说得好听,“只凭着一个笑便不喜欢人了,五弟的喜欢莫不成是水做的……”
眉头却拧着,一双眼也将人望着。十六七岁的少女不大会掩藏,显见是还没修炼到家,纵是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闱之内,少不得还是脱不去那青葱劲。
临光早在这两人歪缠之时就有些理不清头绪,这一时听见这两人说上两句愈发懵,她转眼来瞧着博金,不大明白眼下情形,“怎的就成了这样,说下去还不要撕破脸皮……”
博金很赞同,“倒也是,”可他全然是一副高高挂起态度,手一摊开就不想理,“左右主子有自己想法,我等为奴为婢的,操不到那个闲心……”竟是将先前临光的话又奉还回来,足见这人是小心眼。
临光一噎,忍不住犯浑,“真是信了你的邪。”
博金便笑,有点幸灾乐祸意味,“哪有我什么事,这主子祖宗都在温知阁里头坐着,过盏茶功夫习完了功课,元辰元直两位殿下且不说,那谨惠几位殿下还不是要你伺候着……”
到底还是说不过他,这道理临光全然都懂,可一五一十摆到台面上来,少不得还是要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她皱了眉,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没好气,“这乌糟糟一片,也不知晓在争什么劲,一时半刻若是能安生下来……”
隐约有风声过耳,是一物破空而来,“啪嗒”一声撞到她脊背,又骨碌碌滚了到地上去。
她说了半截的话便又落回到喉咙里,既惊且吓,低眉去看。
啧啧,好大一个戏折子,明晃晃封皮上三个字——风月事。
而那边温知阁内,一边是元直一张呆呆傻傻的脸,一边又是谨惠几个错愕难掩的脸。
临光叹一口气,突然不知说什么好。
旁人家的书斋学堂都是书声琅琅,可这天家真是独辟蹊径,专爱同别人不一样,一屋子人叽叽喳喳,两个瞧戏折子的,三个姐妹抢男人的。
大抵是嫌不够乱,老天爷还要再给这群人找些事。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