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再看看单子上所记录的数字,有感而发,“肇庆可真是个宝地!”又想起自己先前与郑氏父子说好的分红,看在郑梦境的份上,当时没多要,说好是五五开,现下却是有些后悔了。他喃喃道:“这么多的钱,郑氏父子想来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郑梦境还在兴致勃勃地翻着各式的新鲜玩意,冷不防听了这话,当下脸就冷了。她对朱翊钧太了解了,知道这是又起了贪财之心。
还真是流着武清伯的血。
她冷笑道:“陛下要不要也上郑家去清算清算?”
朱翊钧自知失言,面上有些挂不住,“朕不过就……那么信口一说。”
郑梦境不理这个茬,“这样吧,奴家现在就修书一封,让父兄回京卸了皇商一职,再将所有的钱财都交予陛下。陛下想派何人去都无妨,郑家再不沾这等事。”她吩咐刘带金,“把箱子都收起来,统统送回乾清宫去。翊坤宫庙小。搁不下。”
说罢,就往里殿去,把朱翊钧晾在那儿。
朱翊钧追在后面解释,“小梦,小梦朕不是这个意思。”
郑梦境理也不理。
偏张宏进来,“陛下,内阁五位大学士都在乾清宫等着,想与陛下商讨尼堪外兰一事。”
“小梦!”朱翊钧朝郑梦境的背影喊了一声,见人不搭理,内阁大学士又不能叫人干等着,急得一跺脚,带着张宏先回了乾清宫。
郑梦境在内殿枯坐,直觉得朱翊钧不争气。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
一双小小的手抚上她的膝头。
郑梦境擦干眼泪去看,是朱常溆。她将孩子抱上腿,轻轻拍着他的背,“无事,母妃……”话说一半,就有些哽咽,“罢,这些事你还小,也不懂。”
又觉得朱常溆聪颖,兴许能明白自己说的话,便是不明白也无妨,权作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母妃不是气恼你父皇心动。你外祖领的职,本就是替你父皇分忧之举。雷霆雨露皆为皇恩,就是收回了,母妃也不会生气。但母妃恼你父皇见钱眼开,全然不顾旁的。”郑梦境摸了摸朱常溆的脸,看着他明亮清澈的眼神,气渐渐消了下去,“他不曾想过,如果将这事交由旁人去做,最后会不会变了味。只图眼前一时之利,非善。”
郑承宪和郑国泰不一样,郑梦境在宫里就是最好的质子。举凡他们轻举妄动,第一个受难的便是郑梦境,还有她的孩子们。
“今日你父皇会因此利动心,那以后呢?大明朝地广物博,能赚来钱财的行当多了去了,并不仅仅只有行商这么一条。”
话说一半,郑梦境想起前世一桩事来。
万历二十四年,朱翊钧下旨,召开各处矿治。此举本为扩充国库和私帑,怎奈派去的内监最终搅得民不聊生,荼毒各地。朱翊钧最终于万历三十三年下诏中止。
“母妃没想过要让郑家过得多好,现在已经足够了。够吃、够穿,还有富余可以去接济旁人。比母妃小时候要好许多了。”郑梦境说起这个,不由笑了,点了点朱常溆的鼻子,“你在宫里出生长大,不知道宫外的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母妃没去过其他地方,一直在直隶长大,小时候还饿过肚子呢。你是没吃过这个苦头。”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希望溆儿以后,永远都不要吃这样的苦。”
朱常溆的眼睛亮亮的,小手摸上郑梦境的脸,好似在安慰她。郑梦境亲亲他的小脸,“天下是你父皇的天下,任何东西都是他信手可取的。你外祖既然能在肇庆通过与泰西人行商获利,旁的人也能。只是……”
只是其他人做买卖,并不需要上交太多税,国库也不会太过丰厚。
郑梦境眼睛一亮,“若是海禁能开,怕是行得通。”不过旋即苦笑,“但海禁是祖宗定的,哪里说开就能开呢。”
朱常溆垂下眼,把头靠在郑梦境的肩头,小手轻轻地拍了她两下。郑梦境被他逗笑了,“还知道安慰母妃?真真是长大了。”
母子二人在翊坤宫逗趣自不提,且说朱翊钧正在乾清宫被吵得欲哭无泪。
乾清宫里,几位大学士当着朱翊钧的面吵得不可开交,人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去同意放不放尼堪外兰。朱翊钧被吵得脑仁儿疼,但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张宏在一旁看着,听着,心里越来越觉得郑梦境的方法是可行的。
北境绝不能风平浪静,大明朝亟需有一个搅屎棍,将整个满蒙搅成一锅粥,以此来稳定大明朝的边境。
第41章
尼堪外兰的事之所以让大明朝觉得棘手,是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现在大明对上女真和蒙古人,丝毫没有胜算。
经过文忠公的条鞭法改革后,国库确有提升,太仓库积栗可支用十年,国库存银达四百余万两。
但这仅仅是国泰民安时,可以应对天灾之用。并不包括战乱。
这个时候整个大明,除了郑梦境外,都不知道未来的几十年播州、宁夏、朝鲜皆会陆续开战。这著名的万历三大征的所有费用都由私帑和太仓库足额拨发,战后太仓库直接赤字。
再者,大明的卫所兵制也由太祖的“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日渐腐烂。嘉靖年间,屯田收入甚至不及永乐年间的一半。再加上各卫因生活困苦不断增加的逃兵,军官吃空晌等等的因素,卫所之兵越来越少,朝廷不得不额外增设了募兵一制。募兵越多,国库的支出也就越多。
大明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