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了,自古母凭子贵,就算真失了宠,只要生的是个小皇孙,就还有翻身的机会,这个道理连宝儿都明白。
李良媛闹过几场,大约也是真的知道太子不会再过来,反而慢慢安定了,每日里抱着肚子弹琴作诗,按着太医要求的定时散步散心,脸色渐渐变好了,脾气也淡下来,倒也有了几分母亲模样。
相比之下,太子在吏部的工作并不顺心,吏部尚书虽然因为立场的问题和太子不对付,但公务上的事真没必要和太子作对,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太子在户部做惯了,一直主管钱粮的人忽然成了管人的,一时之间很难适应,而太子对自己的要求又定得太高,难免急功近利。
又被应天帝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回东宫的路上,太子的脸都是黑的,一回到寝殿,就把身上繁琐的衣饰都扯下来,气冲冲的端起茶喝了一口。
“王临江一个巡盐御史,中饱私囊成瘾,他们家那别苑比我这东宫还大!你知道他那个从青楼赎回来的小妾叫什么名?赛贵妃!呵,区区几品小官,过的是皇帝的日子啊!年年有人弹劾,年年都因为官声清廉被留任,百姓愚昧!我入理吏部第一个案子就是这个王临江,还被驳回,父皇是不是故意想要和我作对!”
长青把太子手里的冷茶换成温热的,见他余怒未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殿下,您拿着往年别人参王临江又被驳回的折子去撤他,被驳回是肯定的。主子爷刚才发那么大的火,照奴才看,并不是要保这个王临江,而是觉得殿下太过草率,也太轻信……为君者偏听偏信,是为大忌。”
太子猛然回过神来,仔细回想一下,发觉确实如此,父皇骂他,骂的是他做事不认真,当时他只以为父皇站在了王临江那边,觉得他冤枉了王临江,然而再想想,他也确实过于随意了。
想通了,太子的脸色顿时阴转晴,眉开眼笑的端起茶喝了一口,“你不说我都没反应过来,父皇心,海底针,听他说句话都得长十个八个心眼的,一不注意被骂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长青低头,垂下眸子,温声说道:“做奴才的,总要多留几个心眼,殿下是当主子的,哪里用得着处处小心,遇见事了,也自然有奴才替殿下操心。”
这话听着顺耳,太子就喜欢看长青低眉顺眼的样子,一口把茶喝完,精神抖擞的铺开笔墨,把自己这些日子派人查的有关王临江的罪证重新整理了一遍,他自小师从数位大儒,做的一手好文章,洋洋洒洒写来,别有一番储君气度。
写到一半,外间柳太医求见,太子的手一顿,看向长青,长青压低声音道:“三月底有的,前两次都做的明显,这回没了许氏挡着,柳太医说能研制一种新药,不着痕迹不被发觉,约莫是有成果了。”
紫毫笔尖顿在半空,墨珠一路顺着滴成线,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污了半篇文章,长青看着太子僵立许久,还是道:“以后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这些事我不想听,你看着办就好。”
长青微微低头应下,心里也有些叹气,出去打发了柳太医,回来见太子仍旧站在桌前提着笔,替他换了盏茶,不再说话了。
宝儿回去的时候带了一包蜜饯甜杏,是李良媛让御膳房做的,后来做了一大盘送来,闻着味道又不想吃了,如诗如画都不吃,她和苏荷两个人一人分了一半,她尝了尝,立刻就把剩下的都用手帕包了起来,准备带回家给长青吃。
长青已经很习惯每天回家了,只是有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宝儿也很习惯等他,长青回来的早就等他一起吃晚饭,回来的迟就把饭菜在锅里热着,睡个回笼觉起来,就差不多能等到他了。
好在天公作美,天刚黑下来没多久,长青就回来了,铃铛儿闻风而动,喵呜一声扑上去蹭长青的腿,雪白的大猫又撒娇又黏人,就差没舔上几口了,宝儿拨开不情不愿的铃铛儿,自己红着脸蹭到了长青的怀里,噘着嘴道:“我好想你呀!”
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长青拍拍宝儿的后脑,失笑道:“才一天就想我了?”
宝儿抱着他的腰不肯放,理直气壮的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良媛主子说的,我都三个秋天没见着你了,能不想吗?”
长青更加无奈了,身上挂着个宝儿,熟练的用靴面拨开锲而不舍蹭上来的铃铛儿,走了几步,把灯点上:“我每次回来你都不点灯。”
宝儿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她就喜欢看长青点灯的样子。一点烛光在他手里打亮,最先照亮那张好看的脸庞,鸦青色的绸缎本该是冷得像冰的色调,被点亮的那一瞬顿时就温和起来,烛光扩大,然后把他整个人也照亮,成片的黑暗被驱逐开去,让人看着心就暖了。
“你拿的是什么啊,太子赏的?”宝儿扭头看了看桌上三个不大不小的盒子,被长青顺势放下。
“你上次不是说要学刺绣吗?这是我让人从宫外带的,针线布料都齐全,没事的时候,打发时间也好。”
宝儿顿时就苦了脸,她也就是那么一说,怀着一点小心思,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贤惠能干,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长青他还当真了!
长青看她脸色,忍不住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好了,骗你的,是姑姑托我带给你的衣服,进屋试试吧。”
宝儿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抱着盒子,眼睛都有些发蒙,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原来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