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仓促,怕是来不及打新的,这些……总没有如意的……”
容渺如何不知,不如意的不是笈,不如意的是她要出远门。刘氏整个人都笼罩在淡淡的伤感情绪内,容渺不知怎地,忽然眼角发酸,。这情境跟心绪,好像这一别,便会永生难再相见,如此不祥!
刘氏又提议去扯料子,给她裁衣,待她归来,最快也是夏末了,届时,即便不是梅时雨,也总要说个旁的人家,衣裳先行裁好,给她带在路上,去会稽慢慢绣去!
刘氏跟掌柜选缎子,聊得热络,容渺倚在店铺门前,取了帷帽拿在手上当成扇子般轻扇透气。一切提前发生,脱离她的认知,总有种烦闷的窒息之感,命运已掐住镇北侯府的喉咙,只不知那一日何时来临!
沉思间,街道上的喧嚣并未入耳,一道锐利的视线射向她,引她下意识地举目望去。
街尾,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全部注意。
那是一个武僧,手持禅杖,穿一身浅灰禅袍,正与身边一高大的男子低语。
她恍惚回到前生,她嫁往北宫路上,送嫁仪仗遭遇一众官兵,那首领向她们借马。囚笼中,一光头僧人满面血光,仰天大笑。
官兵用戟在他身上乱戳,呼喝他不要出声。
僧人身上瞬间飚出鲜血,疼得咧嘴,却仍固执地不断勾起嘴角,扬声笑骂。
依稀记得,他自称“释风和尚”,咒骂北国太子“假仁假义、诛杀手足,弄权误国,北朝早晚要毁在他手里”。
官兵首领骂骂咧咧,怪责此和尚令他追了两个多月,山长水远地给带回来,一路走一路骂,惹了许多麻烦。送婚使好奇多问了一句,方知此和尚竟曾刺杀过北国太子,是个必死的重犯。
武僧没注意到容渺,他身边的男子却一眼就认出了容渺便是前两日收拾魏四娘的小姑娘。见容渺瞧自己身边这大和尚瞧得呆住了,不由纳罕。南朝人多信神佛,大街上走着几个僧人本是平常事,因何这女子如此注意释风?
“疯和尚,那边有个小娘,你认不认得?”杨进用扇子戳了戳释风。
释风抬头,茫然四顾,“哪有小娘?”
杨进不语,缓步经过容渺所在的铺头,见她一双美目,始终胶着在大和尚面上。杨进不动声色地推了释风一把,释风禅杖一顿,支在地上,怒视杨进,“天杀的鸟贼,好好走着,你突然撞我干嘛?”
容渺思绪骤然被打断,慌忙回神,见释风险些在自己身前跌跤,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立在道旁淡笑,朝她拱手,“施主可要布施?”
容渺脸上一红,敢情她盯着人瞧被发现了?连忙摆手,“信女诚心向佛,遇到浮屠,失神多看了两眼,失礼至极,抱歉抱歉!”
杨进微笑不语,释风这才明了,原来这就是杨进适才说盯着自己瞧的小娘,一脸鄙夷地上下打量容渺一番,“嗤!我道是谁人迷恋我风骨不凡,原是庸脂俗粉一名,晦气晦气!”
容渺笑容僵住,无言以对。释风再不理会她,径直朝前走去。杨进回眸轻笑,“姑娘休要见怪,我这浮屠朋友口无遮拦,杨某代他向姑娘赔罪!”
容渺尴尬一笑:“好说,好说。”
恰刘氏选好了衣料出来,唤她上轿,容渺心里忽地一沉,适才释风身旁那男子,为何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她在何处见过他呢?
细细思索,总想不起来,前世今生,似乎都不曾见过此人,那熟悉之感从何而来?
这边容渺百思不得其解,杨进亦问了大和尚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疯和尚,适才那小娘,像不像她?”
释风轻嗤:“少拿‘她’来当借口,你这厮分明见色起意,跟你兄长一般,是个十足混蛋!”
杨进轻摇折扇,久久不语。
刘氏终于打点好容渺行装之时,已是数日后。出行当天,天气微冷。
容渺乘一车,各色礼品、特产装了一车,跟从侍卫十余名,侍婢四名,婆子一名,容渺为遣人跑腿方便,又跟镇北侯要了淮山随行。淮山垂头丧气,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怏怏地牵着马跟在车后。
拜别家人,再三嘱咐,得到容华不待庞家苦求绝不回去、刘氏再三应允会看紧门庭的保证后,容渺才恋恋不舍地起行。
出城五里,草堂前,有人吩咐停轿,容渺掀起车帘,见梅时雨微笑向她走来。
第20章作别
城郭如画,映在二人身后。官道旁芳草连天,梅时雨温润的声音如羽毛般轻撩她的耳朵。
“表妹为了躲我,宁肯远行?我自问向来对表妹,倾尽所能,诚心相待,表妹既说自己心中没有旁人,那么,能不能给我个理由,告诉我,我究竟错在何处?”
君子如玉,问得真诚、悲切。
只恨容渺不解风情,硬邦邦地背转身去,“表哥何必多言?真相不堪,表哥自己清楚,非要从我嘴里说出来,两厢里窘然么?”
“不!”梅时雨不再温润了,伸出手,扳过容渺肩膀,迫她与自己对视。
一旁丹桂惊得一声轻吒,不得已,梅时雨松开手,眼眸中倒映着容渺的影子,兼有嗔怨、痛恨和恼怒。
“表妹自我从扬州归来,便一直不冷不热地待我,我真不懂,表妹难道堪堪半载,就变了心肠么?”
这是要将罪责推在她身上?
容渺冷笑,言语直白残忍,“表哥是斥我水性多变?表哥真真可笑,既要拿好处,又要立清名,世间美事皆被表哥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