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更白清梧便上了床。
许是因着白日里睡了太久,她翻来覆去折腾半天,依然半点睡意没有。于是她索性披了衣,拿起一坛烧酒和一碟花生米,径自跑到屋顶去赏雪景。
说是赏雪景,但说白了就是心里堵得慌,去屋顶吹吹冷风,冷静冷静。
白清梧紧了紧袍子,灌下一大口烧酒,空无一物的胃火辣辣的疼,身子却是暖和不少。她望着无星无月的墨色天空,一种空前的寂寥如无孔不入的风浩浩荡荡地钻进她心里。
白日的情形在她脑海里又一次上演,千铘冰冷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住手!”
“真是胡闹!”
不过六个字,却将她所有妄想撕碎。
白清梧默默灌了一口酒,呵了一口气,透过白色的雾气,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自嘲。
有那么一刻,她竟然觉得千铘会站在她这边。难道果真如三哥说的那般,千铘稍稍对她好些,她便自以为在他心里有多不同了?可笑啊,明明她心里很清楚,对现在的千铘来说,银缕的价值比她大得多。千铘确实也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他甚至问也不问,便选择了相信银缕的话。
白清梧微微仰起头,冰凉的夜风拂过她冰凉的脸,她的眼眶干得要命,涩得要命。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质疑。
不是早就把一切看得很通透了么?那你为什么还会觉得委屈?之前说得那么厉害,说什么不需要爱情,说什么就做政治夫妻,其实都是自欺欺人吧?你根本就没有忘了他!你分明还爱着他!所以才会有期待!所以才会一想到他没有选择你,就难过得要命!
“你闭嘴!”白清梧抓起酒坛往前扔去。
总算清静了。白清梧轻轻呼出一口气,又望着墨黑的天空发呆。
“为个男人,值得么?”
白清梧抬眸,一个婀娜的身影出现在屋顶边缘。白清梧微微眯眼,只见那女子着一袭橙色深v抹胸长裙,长裙外只罩了一件单薄的橙色纱衣,大片白嫩的肌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白清梧看着不禁打了个寒颤。视线下移,她的右手上提了一坛酒——想来这便是先前没听到破碎声的原因。
那橙衣女子轻移莲步,施施然走向白清梧,自然而然地在她身侧坐下,举起酒坛灌下一大口,尔后笑道:“如此美酒,你竟也舍得扔?”
她的声音较寻常女子略显低沉,低沉中又带了几分沙哑,令人不自觉想到海上蛊惑来往渔船的海妖。
白清梧没有看她,望着漆黑的天空,她想,要是有星星该多好啊。
“喂,你这样很不礼貌,知不知道?”
白清梧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脸吓得往后一仰,差点没摔下去。
“你有病啊!”白清梧一把推开女子,有些恼怒。
那橙衣女子却“咯咯”笑了:“这才像个女孩子嘛!一动不动的干嘛?又不是木头。”
“有病!”白清梧骂道,心里的敌意却少了些。
“是千铘叫你来的?”甫一问出口,白清梧便愣了一下——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在那个女人面前就跟个小女孩儿似的?不意间眼角余光又瞥到女子胸前那道深深的沟壑,白清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于是释然。
“才不是,”橙衣女子瞋了白清梧一眼,“我是路过看到有人扔酒,想着是哪个小丫头这么浪费,于是就上来看看咯。”
“你敢叫我小丫头?”
“为什么不敢?可不就是小丫头片子么?”女子说着竟把手伸过来,揉了揉白清梧的头发。
白清梧登时就震惊了,长这么大,除了三哥,这还是第一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而更让她震惊的是,自己竟然一点不排斥,反而,还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白清梧有些胸闷,夺过女子手中的酒坛就要往嘴边送,却被她半路拦住。
“诶,”她说,“明日便是庆典的最后一日了,你可不能再醉了。”
最后一日庆典?哦,对,还要去祭拜千铘的父母。
白清梧松开手,突然觉得有点没劲,于是站起身:“我回去了。”
“这就走啊?”
白清梧没回答,径自往前走。
“真是没礼貌的小丫头!”她嘟囔了一句,也站起身,喊道,“小白啊,”白清梧一个踉跄,几乎跌下屋顶,女子一手叉着腰,笑得那叫一个妩媚多姿,“日后若不开心了,来天舞阁找你橙舞姐姐喝酒啊!”
“知道啦!”白清梧跳下屋顶,闷闷道。
橙舞姐姐?我才是姐姐好不啦?
白清梧所住宫殿名为栖梧宫,因她不喜欢被太多人围着,所以宫里的丫鬟婢女统共不过十来人。而先前准备睡觉时她已将她们遣散,所以现下整个宫殿鸦雀无声,风从半掩的窗户漏进来,吹起层层鲛纱,看起来格外空旷。
白清梧脱掉鞋子赤脚走到床前,刚一躺下便被拥入一个怀抱,紧紧抱住。一个声音随之从头顶传来。
“娘子,你终于回来了。”
白清梧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刚刚没脱衣服。然后,她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明明下午才帮着别人欺负了她,他现在竟还有脸来找她?
而且,看样子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完全就是一副没事人的样。靠,这算什么啊?打个巴掌连糖都不给就又来演痴情郎么?真当姐姐人傻好欺负啊!
她用力挣开千铘,一脚踹在他小腹上,恶狠狠道:“千铘我告诉你,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