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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他的堂弟徐泰则却显露出一丝敬畏,外表上的沉着更多的是为了掩饰不安。
就在高墙的背后,太子居住的端本宫内,他的伯父正在和太子密谈,那位被他们千辛万苦从西北护送回京的苏勒特勤也在其内。
徐泰则真想和堂兄说说话,缓解心中的焦灼,可惜他只剩下挺着背装作若无其事的力气,在这暗红色的漩涡中,纵使没有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也不敢有丝毫不规矩。
人们称皇帝为天子——天是无处不在的,而此时头顶上那赤红的晚霞,似乎正应了皇帝方才的怒气。
苏勒特勤并不像领受虚衔,皇帝觉得自己失去了对时局的掌控。
胡思乱想间,宫门开启,两个面目刻板的宦官走了出来,照本宣科似的开口道:“太子殿下与镇国公相谈甚欢,怕是还有许多话要讲。殿下命宫人在配殿设宴,请二位公子入席。”
徐泰则迟疑地看着堂兄,尽量用眼睛表达自己想说的话——里面情形究竟如何?
镇国公一个板上钉钉的滕王党,能和太子相谈甚欢?滑天下之大稽!
他还在使眼色,徐夷则却已谢过两位宦官,跟随他们进门了。
徐泰则重新挺起腰杆跟上去,的确,这种时候还纠结那些有什么用?太子相邀,他们还能驳太子的面子吗?
是凶是吉且看天命了。
两个太监连头都没抬,却能感知两位公子身上透露出不同的态度,毕竟他们就是赖此为生的,不需看人脸色,只要听听脚步、动动心眼,就能将一个人的所思所想猜出八九不离十。
大公子徐夷则稳健笃定,三公子徐泰则勇气虽佳却差着火候。
算算徐夷则今年也才十九岁,可他怎么就不畏惧呢?何况他那副不讨喜的长相——担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罪名,若不是皇帝看着镇国公的面子,是绝不会委任此人一官半职的。
兴许气数这个东西真的存在,太子生来羸弱多病,端本宫也是一样,西方明明余晖煌煌,这座宫室却已先一步进入黑夜,甫一踏入门槛,便觉出阴冷透骨的气息。
宦官引着二人进了配殿,殿内轩敞开阔,因已上了灯烛,火光映着晶亮的银质杯盏,一面雪光耀目,驱散了晦暗的压迫感,头顶上嵌着碧绿贴络华文的井口天花莹然若翡翠,虽是东宫配殿,却已如蓬莱仙宫般令人瞠目。
没时间任由他们细看,乐官们已吹打起单调舒缓的雅乐,指引他们入席,菜肴是光禄寺准备的,花样繁多却谈不上可口。
这种时候,就算是玉粒金膏,也没有仔细品尝的心思。
就在此时,正殿传来一阵骚乱声,两个宦官出去查看,片刻后回来,让两位公子稍安勿躁,不必惊慌。
“殿下请大公子近前叙话。”
徐泰则吃惊地看了眼堂兄,自言自语似的道:“那我呢?”
宦官道:“请三公子在此稍候。”
徐泰则无话可说,默默目送徐夷则离开,却见到一个宦官拿着一张丝帕,从正殿向宫外飞也是的逃走了。
正殿中弥漫着经久不散的药香,枳实黄芪的苦涩气味已渗入这里的一桌一椅、一砖一瓦,因为太子有眼疾,不宜多见光,只有两盏昏暗的宫灯聊作照明之用。
徐衡立在下首,年约弱冠的苏勒特勤则赐座于正中的靛青销金的纱帐外,断续的咳嗽声从帐中传来,徐夷则便向着那处跪拜行礼。
“平身吧。”太子道。
徐夷则起身,退到父亲身后站定。
前面传来纱帘的窸窣响动,太子竟命人将帐子放开,随后,极难得地带着兴味打量起堂下的两人。
昆恩可汗之子苏勒,生的长大白皙,面目如刀削斧凿,双眼炯炯然无所畏惧,倒是有王者气象,可惜是自小在逃亡路上长大的,倒是愧对了他的出身。
再看徐夷则,面目柔和些,眼神内敛,却不知这柄宝剑出匣后会是何等锋芒乍露。
再仔细看看,两人竟有三分相像,太子垂头自嘲一笑,想来是最近目力又差了些,专能看出些世上没有的事,只怕再有几日,连郑氏鬓边的簪花都看不清了,一定会找她埋怨。
带徐夷则入殿的两个宦官被屏退,空阔的殿宇中只剩下四人。
“你虽坐在下首,却着实是我的兄弟——”这话太子是对苏勒说的,见他微微拱手,用大梁的礼节表示不敢当,太子才继续道,“从今日起,就由我身边的徐内率陪同你了解大梁朝野之事,你虽惯习中原语言,可身边有个人能说说乡音,到底是好事。”
苏勒受宠若惊一般,道谢连连。
徐衡心中暗叹,之前叮嘱他要察言观色,如今的表现却有些过于奉承了,反而显得不真。
太子面色微变,心中不由得想起巧言令色这四个字。
莫非是镇国公府与他有勾结,此举正中了他的下怀?
谁知徐夷则上前一步,跪地道:“回禀太子,特勤来时路上常常担心京中没有知己,恰好与臣相谈融洽,臣便向特勤略叙我朝都城中可堪称道的盛景人物,相约一同寻访,如今太子竟能体察特勤心中所思,其中抚爱之情,莫说特勤殿下本人,连微臣都感佩异常。”
太子轻笑一声,“原来还有这样的机缘,既然苏勒特勤醉心山水,不如去镇国公家的别院小住,我曾听我姑母提起过,那里重楼绮户,山水相宜,不亚于内苑禁宫。”
听他提起嘉德郡主,徐衡想起她应该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