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旁人知道。
他沉默半晌不发一言,脸色越来越尴尬,简直在心里坐实了自己就是个猥琐小人。
钟荟瞎话张口就来,见这孩子连现编个借口都不会,好心替他解围:“卫公子是出来走走消食么?”
卫十一郎点点头含糊地应了声。
司徒铮笑道:“也不知他们那些醉鬼闹成什么样了,咱们也回去吧。”
***
待常山公主等人酒醒得差不多,众人又去飞鸾台消磨了两个时辰。
那局棋到底还是输了,不过他脸上没什么失落和懊恼的神色,清河公主见了不由对二皇子道:“卫家公子真是好涵养。”
二皇子不作答,反而意味深长地盯着妹妹的双眼看了好半晌,直看得她脸上飞起红霞,羞赧地低下头去。
二皇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如何看不出妹妹芳心暗许,不由头大起来,怎么偏偏又是卫家。当年他三姊心悦卫六郎,整个洛京城都知道,若是卫家有意叫子弟尚主,怎会毫无表示?卫六郎到底还是与钟家娘子定下了亲事。
此事若是两情相悦还能计较一下,可卫十一郎分明对他四妹妹无意,莫说另眼相待,连看都没看在眼里,只望他四妹妹只是一时的小女儿心思,否则也像常山公主一样蹉跎成个老姑娘可如何是好。
夕阳西斜时,客人们陆续起身向三皇子辞别,司徒铮照例殷勤挽留了一番无果,只得将他们送至万春宫门外,约定得空再聚。
五皇子和姜氏姊妹最后离去,司徒铮望着两辆羊车慢慢远去,逐渐没了影踪,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抚了抚唇,忍俊不禁地勾起嘴角,一甩袖子转身向宫门走去,对迈着碎步跟在他身后的黄门扔下一句:“带今日那两个宫女来见我。”
***
万春宫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其中的宫人才知道,除非天子在,杨皇后从不与三皇子一同用膳。
今日也不例外,杨皇后叫宫人将食案摆在院中的藤萝花架下,此时天边的晚霞逐渐褪成浅红,微风送来阵阵凉意,时不时有一两朵白色的藤花坠落下来,发出声叹息般的轻响。
杨皇后独自一人坐在院中,觉得十分舒适惬意,眉间的竖纹也浅淡得几乎看不出了,可就在这时候,她看院门口站着个人。
“你怎么来了?”杨皇后搁下青玉箸,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毫不掩饰话音里的不悦。
“阿娘这里儿子来不得么?”三皇子笑着走进来,规矩地行了个礼。
杨皇后直截了当地道:“别与我拐弯抹角,有什么事直说。”
司徒铮不以为意地笑道:“遵命,儿子欲娶姜二娘为侧妃。”
“胡闹!”杨皇后猛地一拍食案,将案上一只琉璃盏震得颤了颤,“你是嫌自己不够招眼,想叫言官参一本婚宦失类吗?那屠户家的女儿竟是狐狸精变的么?小小年纪便狐媚至此!”
“阿娘——”司徒铮拖长了声音道,“你究竟是怕她狐媚我,还是怕我动姜家人坏了你们的大计?您和外祖若想让我俯首当你们的狗儿,那最好将狗儿喂喂饱,我敬您是我母后,特来知会您一声,姜二娘是我的,卫十一郎也是我的,你们不送来,我便自去取。”
第70章
大暑时节,腐草成萤,大雨时至,气候酷热湿闷难当。
这日朝会之后,中书监卫昭卫大人走出昭阳殿,举目望了一眼天空,远处的云层越积越厚,头顶却是一片湛蓝。
他收回目光,整了整头上的三梁进贤冠。
“敢请卫大人留步。”
卫昭停住脚步,回身一看,是侍中钟禅。
他年届不惑,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生得肖似其父钟熹,只一双眼睛与他故去的母亲一模一样。卫昭愣怔片刻,回过神来向他温和一笑道:“钟侍中有何事?”那口吻更像是家中长辈,而非同僚之间。
钟禅疾走几步赶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从袖中取出一只雕得栩栩如生的鲤鱼木匣,双手捧着呈给卫昭:“家父命仆带一封书信与卫大人。”
卫昭有些诧异地接过来:“尊府无恙?”
“承蒙大人垂问,家父近来甚是康健,闲来无事便挥毫作画、鼓琴读书。”钟禅拜谢道。
卫昭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望着钟禅道:“钟大人年轻有为,尊府是有福之人。”
“卫大人过誉。”钟禅再拜,意味深长地道,“重云如盖,大雨将至,敢请大人小心前路。”
钟禅目送卫昭上了牛车。他方才因疾行出了一身汗,皂缘中衣贴在后背上十分难受。他将绛纱官服的衣带和衣领松开了些,从袖中取出绢帕掖了掖额头和鬓边的汗,然后顺着廊庑慢慢往自己的车驾走去。
卫昭靠在车厢上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打开鲤鱼匣,取出缣帛,缓缓展开,入眼便是钟熹那云舒霞卷的字迹。
六月廿七日,熹白:彦伯无恙。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六十之年,倏忽已至。每念昔日秉烛同游,朗夜泛舟,怡然长笑,如在耳畔。奈何节同时异,物是人非,仆归田园,君羁尘网,未知拾瑶草之约,何日可践?行矣,自爱!熹白。
卫昭将书信读了几遍,长叹一声,将缣帛按原样叠好收回匣中。
***
钟荟和姜明霜在宫中住了二十来日,他们后来没再见过三皇子,倒是有一回跟着姜婕妤去韦贵人的嘉福殿作客时遇到了二皇子。
二皇子待人一向亲切温和,与姊妹俩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