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听说,陛下近年来的旧疾复发,行政部臣僚已经有人进言皇帝早立储君。”他淡淡地道,“但是殿下,这只是个开始而已,至少目前为止,在你二人中间,陛下并没有任何的偏向,只是在慢慢观察挑选合适的人选而已。之后还会有更多的试炼,那才是你应该真正关注的。”
海因希里看着他,湖色的眼底目光深迥,直直射入对方苍冰色的瞳眸深处,而后者抬头定定地看他许久,终究是长长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是,舅舅。”
海因希里出来的时候,巴琳雅已经在宫廷的走廊里等候了很久。
彼时暮色已经深浓,远远可见各处宫殿里点起的灯火,淡白的月光披洒下来,在地面和栏杆上镀上一层清冷的色泽。
“已经没有事了,姐姐。”
海因希里轻轻道了句,示意自己的姐姐不必担心。
而公爵夫人却只是静静的看他,整个人沐浴在深浓的暮色和淡淡的月华里,眉宇之间有莫名担忧的神情。
“海因希里。”她道,“我想,我是可以相信你的吧?”
“姐姐?”公爵楞了一下,轻轻地笑了起来,“姐姐说什么呢,米亥鲁是我的外甥,难道我会害他?”
巴琳雅只是微微摇头:“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不过,从小便自视甚高,喜欢争强好胜。我记得那一年他和安瑟斯殿下因为言语不合打架,结果被皇帝陛下打了几十板子,被送回来的时候满身是伤嘴上却仍然不肯认错,是你开导了他很久,从那以后起居然开始慢慢改了自己的性情,变得进退有礼,懂得忍耐和谦卑,可是我知道他骨子里的骄傲和野心。但是海因希里,作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平安幸福的度过一生,而不是为了权力和yù_wàng在险恶的斗争步步惊心,得不到一丝安然。”
海因希里沉默了很久。
“姐姐。”然后他道,“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永远不会飞翔,一旦离开主人的精心饲养便会无法生存,而苍鹰把雏鹰抛出鹰巢,正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在风雪中成长。米亥鲁已经不是当年在姐姐怀里撒娇任性的孩子,他已经长大成人,你的羽翼已经无法庇护他,他只有凭借自己的努力拥有力量,才能够保护自己和他的母亲。”
海因希里顿了一顿,深深吸了口气:“姐姐,这些年来你在后宫的地位无人能及,可是先皇妃过世二十多年,皇帝陛下依然没有将你册立为新皇妃的打算,弟弟我手握重兵远镇西陲,本来就容易引人猜忌,索罗家看上去权势显赫,可以将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即便姐姐想要无欲无求,可是别人也不一定会答应。”
他这样说的时候,声音低缓,目光落在暮色的深处,石青色的碎发散落在湖色的眼底,遮盖了些许晦暗不明的神色。
巴琳雅一时没有说话,只抬起头来看他依稀俊朗的侧颜,隔了很久叹息一声,垂下眼睑:“海因希里,你们男人的世界便是这样总是充满斗争和阴谋……”
听到他这样感叹,海因希里只是微微笑了笑。
“父亲已经过世多年,我身为索罗家的家主,自然要为家族的将来考虑。”他转过身来,低头看自己的长姐,“但是姐姐,请你相信,不论怎样,我都不会做出伤害你们母子的事情。”
“海因希里……”巴琳雅微微动容,轻轻唤了他一声,却是没有再说下去:“罢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事。换个话题吧,提到家族,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下一任继任者的事情了?”
海因希里微微愣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
“身为公爵家的家主,至今仍然孑然一身,就算真心不愿意结婚,也该考虑一下子嗣的问题吧?”
索罗家的家主只是淡淡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我有一个女儿。”
提起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孩,巴琳雅只得叹了口气:“我不管她的母亲身份如何,可是海因希里,你真觉得这样就够了?”
对于公爵家而言,子嗣单薄,并且缺少男性继承人,无疑是件让人担忧的事情。
“海因希里,你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她叹息,“当年柯依达公主当着所有人的面立誓终身不嫁,便是要断了你的念头,你又准备等到何时?”
“姐姐……”
“海因希里,从年轻时候起你就颇受女孩子们的欢迎,这么多年身边也从不缺女人,可从没见你对其中任何一个有这样的执着……”
“姐姐。”西防军的军长将身子倚在栏杆上,不经意地垂下眼睑,“将那些庸脂俗粉与帝国唯一的鹰隼明珠相比,你不觉太离谱了么?”
“很久以前我便想问,你所谓的执着。”巴琳雅只是摇头:“究竟是情有独钟的真心爱慕,还是一直以来求而不得便一心想要得到的执念呢?”
她这样说的时候,湖色的眸子直视他同样色泽的瞳眸深处,竟似一种探究与拷问,海因希里一时良久没有说话。
他的手臂搭在汉白玉的栏杆上,指尖微微地扣起,似乎蓄满了力道,扣进石块的缝隙里。
淡色的月光流转在眼角,朦胧莫测。
半晌,他像是妥协似的叹息了一声,直起身来,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
“时间已经不早,。”他抬头看看天,“再不走的话恐怕宫门要关了。
“海因希里!”
巴琳雅显然对他的回避不满,而海因希里已经转过身去,却没有急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