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感恩的人。既知感恩,就在菩萨面前为他求一些福祉。
然姓王的浪客找到了,药材铺的老板却不知在何处,这还得等着。但有了许礴的承诺,青菀心里踏实,也觉得甚为有希望。因在倚云院呆着,也觉甚好,便不再急回苏州寒香寺这事儿。之前那是为了回去探住持的底,眼下却不需要了,自然在京城等许礴的消息更为好。因而对净虚进了容府再不提回苏州的话,也无甚异议。
而净虚自入了容府后,也没有再回来过。庙里的小尼姑们时常会进府跟府上的姑娘们玩耍,青菀便不时能从她们嘴里听到一些关于净虚的事情,说她在容家过着如何被人敬重的生活,实则不配种种。
听她过得好,又有什么别的好在意的?青菀不沾她这光,也不打听她的事,更不去看她。本来就是为着避开容府内院里的人,难不成自己还巴巴儿送过去么?
两人之间,大不像是正经师徒该有的样子。却有共通点——薄情。
青菀只管在倚云院清修,一面等着六王爷再派人来找她。眼下无他事,也就这些个。说起来这样的日子不错,无人添烦,吃喝皆有,想查的事情也在慢慢查下去。若能一直如此,也是人生一桩幸事。之于报仇后该何去何从,那便到时候再说。
想是那么想,然天公往往不作美。太平日子没几天,又出了大事儿。
寒风凛凛的清晨,容府上的丫鬟急急来倚云院,敲开耳房的门,拉着青菀就开始咋呼,“了不得了,小师父快去府上玉桃庵瞧瞧净虚师父吧。恐或去迟了,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25|玉桃庵01
青菀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却不知这丫鬟如何说出这些话来。困意还粘在眼皮子上,回量不过这话里的意思。净虚进容府这段时间,得容老夫人和容夫人的敬重,吃穿用度一应不差,可谓是过得顺风顺水有头有面儿。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要不成了?
睡意被那丫鬟咋呼下大半,她往炕上坐着去,又缓了一阵,才抬起头来看那丫鬟,眼里还有睡意,“什么就见不着最后一面了,你坐下,缓口气,慢慢儿说。”
那丫鬟却不坐,急得很,往她面前站,眉心蹙个疙瘩,“太太吩咐奴才来找小师父,片刻耽搁不得。您不知道,净虚师父今夜里割了手腕子,流了一卧榻的血,可吓人。”
听得这话,青菀脑子里的睡意忽而消散殆尽。她用不能置信的目光看这丫鬟,“净虚师父割手腕子?这不能够。”她是个为了有面儿地活着宁可下毒杀她的人啊,好端端的,自杀作甚?
那丫鬟却还是着急,不知这玄音小师父怎么听到自己师父要死了,还这般反应。且不论佛家弟子皆有慈悲之心,搁寻常人身上,也要急出毛病的。便是听了见不着最后一面的话,就该理理衣衫,跟她去了。偏她还在这里听解释,怀疑其中真假。
这小丫鬟急得有些舌头打结,一时又冒出要叱骂青菀的心思。还没说出话来,外头进来个婆子,也是着急忙慌的,入了门槛就问:“怎的这么久,还没走呢?”
小丫鬟往婆子面前去,“钱妈妈,玄音小师父不信净虚师父快不成了,说我哄她呢!”
这钱妈妈两步跨到青菀面前,砸手出言,“小师父这话怎么说,咱们拿这话来哄你作甚?若不是净虚师父就剩那一口气儿,还念叨着小师父的法号,太太也不能这么急着叫咱们来寻小师父。”
青菀原不想再听她们说什么,这钱妈妈往她面前去的时候,她就起了身往榻边去。套上棉袍外衣,穿好鞋袜,任她们再着急自己也是不急不慢的。她虽心有疑惑,但也不是不相信净虚割了自己的手腕子。但就是割了,又与她有什么相干呢?
她身边死过的人多了,亲爹亲娘,哥嫂姐妹,也不过就是断了那口气的事情。那时候是抄家,连些丫鬟奴仆都没有幸免。她逃得早,躲过了那一劫。而别人呢,杀的杀死的死卖的卖。生死有命,倘或真要死,她也不能把人救了回来。
然这钱妈妈说到净虚剩最后一口气还叫她法号的时候,她还是顿了一下。人皆有恻隐之心,她也不能全然是薄情冷漠的。可不过也就是一咯噔,过去也就过去了。
她穿好了衣裳鞋袜,又把头发束起来,木簪定住,到底是没有跟这钱妈妈要去容府的意思。她到门边送客,还极为讽刺地立着单掌在身前,说:“你们走吧,净虚师父怕是昏迷叫混了名字,哪能真叫的是我呢?咱们是半路师徒,原没什么情分。”
这话叫钱妈妈和那丫鬟甚是咋舌,瞪大了眼睛不知该说什么。要说这钱妈妈年岁也不小了,什么人没见过,偏没见过这玄音小师父这般无情冷酷的。半路师徒不是师徒么?好歹净虚师父在这流连之际,还叫着她的名字,怎么也该去瞧瞧不是?
她们还要再说什么,青菀又道一句,“不送了。”
这便没法说了,你赖在人禅房里不走瞧着就是无赖。心里堵着气,也不能照着这小师父就发。虽是她师父,到底去不去瞧还是得她自个儿决定,旁人左右不了。只是这样回去,容夫人那边不好交代,便有些为难。她们急什么,一来急净虚师父这么死了可惜,心里难过。二来,容夫人那边下了吩咐来找人。人没找回去,便无法交代。
两人出了耳房,在游廊里站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那丫鬟便也着急,一个劲儿问:“妈妈,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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