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喝了一口酒,没插话。
他听到傅远四平八稳的声音:“主要也没遇到十分合适的。”
程沣目光又落到陶夭身上,话锋一转,笑着说:“夭夭多大啦?网上说你十九?”
陶夭噎了一下,唇角轻抿:“嗯。”
“挺小。”程沣又笑,“我们家这老二从小性子可桀骜得很,估摸着不怎么会哄女孩子,哪里惹你生气了多担待一些,别和他计较。”
陶夭:“……”
她有点受宠若惊,还有点震动。
程牧这父亲,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她停了吃饭的动作看着程沣,对上他平和的目光,有些笨拙地说:“二……二哥他人很好,也很照顾我。”
二哥?
程沣神色一愣,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笑,气氛瞬间活跃,边上其他人也先后笑起来,孟乐乐甚至没忍住笑着说:“陶夭姐你怎么也叫二哥呀?”
陶夭咬咬唇,脸色发红,不知道怎么回。
程牧大她十二岁,她在其他人跟前叫他的名字,别人都觉得她随意。饭桌上,她总不可能叫程董,这称呼就脱口而出了。
她有些尴尬地看着程牧。
程牧也笑了,捏捏她脸蛋:“害羞啊?”
陶夭不自在地避着他手。
程沣还在那里笑,似乎有些喟叹说:“这称呼挺好。小舒当年就唤我沣哥,听着亲。”
小舒?
陶夭一愣,后知后觉地想,程牧的母亲全名谢娅舒。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孟琳,更意外地发现,她一脸满足地坐在程沣边上,听到这称呼也没有丝毫的不悦嫉妒。倒是程沣,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神色间有了些恍惚,一瞬间显出点老态。
孟乐乐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风,好奇地问:“您说的是二哥的妈妈吧?我妈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呢。”
程沣笑了:“是。那丫头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我屁股后面跑了。”
他这话里含着的情意很重。
孟乐乐咬着筷子看了一眼自己老妈,颇有点感慨。
转眼一想又释怀了。
老妈和人家亡妻没法比的。
一个是名门千金,既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又死在最好的年龄,还是为了生孩子死在手术台上。另一个是普通平凡的帮佣,意外和酒醉的主人春风一度,要不是因为离开偷偷生下了她大哥后来被发现,估计现在也没他们什么事了。
感情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计较太多就烦了。
她下意识看了程牧一眼。
程牧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神色淡淡地,看不出什么情绪。
哎。
孟乐乐突然有点心情沉重,继续吃饭。
其他人见状,自然默契地避过了刚才的话题,程沣和孟琳聊了点其他的,饭桌上气氛慢慢变得温馨起来。
——
晚饭后,八点一刻。
傅远和老爷子上楼去了书房。
孟明川早早离开。
孟家龙凤胎完成了觐见任务,饭后开溜回了房间。
陶夭去了洗手间,程牧坐在沙发上等着她,指间一根烟静静地燃着,烟灰蓄了好长一截。
他没见过谢娅舒,几乎从记事起,一直承担着害死母亲的愧疚,以及,连累姐姐身体差的愧疚。
程敏和谢娅舒长得很像,从小颇得程沣怜爱。
他和程坤两兄弟相对而言就好像被放养,程沣那几年早出晚归,许是怕触景生情,很少在家。
最终,等他想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两兄弟势同水火。
程牧收回思绪,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抬手在眉心里按了两下。
“阿牧。”边上,轻柔的女声蓦地响起。
程牧抬眼皮看过去,叶蓁蓁将一杯热茶放在茶几上,声音关切地说:“喝点茶吧,解解酒劲。”
程牧又掏了一根烟,沉声说:“给自己留点脸面。”
叶蓁蓁咬唇,声音轻轻:“你到底怎么才能原谅我?当年的事情真的不能怪我,是你哥……”
“滚。”她话未说完,程牧吐出一个字。
叶蓁蓁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你还爱我是不是?刚才故意做出那些举动给我看,我不怪你。你找其他女人我都能理解,我就想继续陪着你就好了。我……不在乎名分的。”
程牧抬眼皮看她一眼,笑了:“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叶蓁蓁一愣,蓦地,眼眶泛红了。
程牧摁灭烟头站起身,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的陶夭。
四目相对,陶夭转身又想往洗手间方向走。
程牧脸一黑:“跑什么?过来。”
陶夭:“……”
她脚步顿在原地,半晌,叹口气走到了程牧跟前,淡淡笑着说:“我忘了洗手。”
程牧没理她信口胡诌的话,吩咐说:“去给我倒杯水。”
陶夭垂眸看一眼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那一杯,点点头,走开几步去帮他倒水喝。
程牧视线一直跟着她。
很快,陶夭倒了水回来,笑说:“有点烫。”
程牧接过杯子放在茶几上,按着她肩膀坐下,淡淡说:“无聊了看一会电视,等老爷子下来打了招呼就回。”
他全程没再给叶蓁蓁一个余光。
陶夭也跟着他选择性忽视。
叶蓁蓁似乎也尴尬,坚持了一小会,抹着眼睛失魂落魄转身走了。
陶夭叹口气。
程牧看了她一眼:“你这遇事就跑的毛病跟谁学的?”
陶夭干笑:“我怕打扰你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