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叹息一声,长袖挥过,臂中亦躺了把折天琴。
此琴是纯涟的骨头所制,终音见了更是愤怒,但气愤中伴着悲切,亦后退一步,清泪难以遏制般涌出,哽咽道:“罪人……你是罪人!”五指拨过琵琶弦,便闻阵阵妙音淌出,曲中满是悲凉哀痛,但一瞬之间,众人皆觉身周气流猛然剧烈震动起来,忽见他怀中琵琶前方倏然爆发出大片绿光与飓风,势不可挡,顿时将众人眼前一片高墙华门震得粉碎。
一时间满耳惊声呼喊,房屋碎裂声不绝于耳,阵阵飓风与不绝魔息伴着终音的琴声源源不断流出,这满目华贵的金腰台在琵琶曲中瞬时被夷为平地。
而他悬于半空满脸泪水,望着鹤琴闪避的方向弹拨琴弦,身周魔息愈发汹涌。
鹤琴趁着一次闪避之际抚起琴,折天琴音色低沉绵长,与琵琶的清脆交织缠绵,曲调听似极美,却是卷起两团充满敌意的魔息,如疯狂生长的植株般不断扩大,将城中气流搅得凌乱,而后一并炸开。
此番,便只见两股遮天的光芒飞速扩张,这座下城亦在眨眼之间被摧毁,房屋高楼顿时化作无数碎片,伴着汹涌魔息被揉成粉尘。
眨眼间便是片废墟,尸横遍野。
“怎会如此……”梦纨将身后的银雨用魔息护着,狂风吹卷的房屋碎片击打在身周屏障之上,悄然化作虚无。
她望向远处同鹤琴一并悬在高空相斗的终音,有些手足无措:“怎么……我该怎么是好……”
身后风声忽起,回头一看竟是颜凌,他周围并未筑起屏障来,衣摆长发皆随漫天狂风而动,冷眼望向面前两人,道:“魔姬好心肠,居然护住了。”未等梦纨答话,又看向银雨:“不愧金腰台练出来的,连魔姬亦可为你动心。”
银雨见他面笼寒色,吓得连忙跪下赔罪,虽并不知自己错在哪。只是还没说出几句话,便听梦纨道:“银雨?……颜凌,你这是做什么?”
“本座做什么了?”
她顿了一顿,瞧瞧跪着的人,蹙眉道:“眼下重要的是阻止终音与鹤琴魔君才是,你怎么……好端端的怪起了银雨?”
颜凌冷笑道:“只是本座觉得,一个男子汉这般躲在娇弱女子身后,颇有些可笑了。本座从小到大都未曾求过女子的帮助,他同为男子,却这般没有出息。”
“因为那两人的魔息太过暴戾,银雨不过一只妖罢了。你看看这满地尸身,若我不护住他,他也要像那些妖一般了。”
“嗯,所以本座说魔姬好心肠。”话落,仍是两道冷冰冰的目光盯着梦纨。
☆、七·妒(1)
梦纨忽无言以对,但瞧他身后空无一人,不过残片纷飞,想起之前伴在他身侧的一众女妖,心中无端冒起几团火,眸子一垂,道:“是啊,我并不似颜凌魔君你那样干脆,能够将在枕边伴了自己无数次的女子弃之而去,此等作风,正是我魔界魔族的一贯风格,当真好叫人佩服。”
颜凌在她这一番话面前,忽然就没了气势,面上冷漠神色散了大半,眼中几分情不自禁的慌乱神色:“小蝴蝶……不是那样的,你弄错了。”
她点头:“魔君作风,我早有耳闻。”
“……”颜凌沉默半晌,亦不知说什么才好。
实然他这段时日鲜少与女子有过亲密之举,心中装的多半是帮梦纨祛除邪气之事,为了此事便很忙碌,对无名域中一众美艳女妖提不起半分兴致,今日来了金腰台,亦是未怎么近女色的。
可从前,的确时常流连花丛,梦纨那话他无法反驳。
彼方,见他这神情,梦纨心中很是难受。
她想自己大约是说中了什么,可这会儿她宁愿颜凌能反驳几句,而不是这副被说对了的样子。
明明知道颜凌同终音说的一样,fēng_liú又无情,只是总有些东西难以控制,在心中毫无顾忌地生长蔓延,似带了刺的长棘,将她柔软的心脏层层包绕,一旦见了那人,一旦剧烈跳动便会碰到尖锐的刺。
这样难受,却还是无法控制。
梦纨将眸子垂着,心中杂乱,目光偶然凝聚,猛然发觉身边的银雨不见了,一愣,四处看了看,才晓得他不知何时跑了出去,此时正在一处破败高柱之下躲着四处飞袭的魔息,那高柱残破不堪,强风中摇摇欲塌。
她喊了一句银雨的名字,他却是尝试着在狂风中以妖力筑起妖障,边道:“我……不是颜凌魔座所言的没出息!”
颜凌闻言冷哼一声:“可笑,躲都躲过了,此时说这些有甚么用。”
梦纨刚想转头同他辩解什么,却见数道纠缠着的魔息如锋利光刃,朝着银雨袭去。而他那妖力铸成的屏障又如何抵挡魔族威力,顿时便在这道力量中化作发光碎片消逝,他顿时被击得飞出老远,眼看便要被风中混杂的魔息切成碎片。
银雨浑身痛如受刑,落地一瞬看见头顶大片交织的光芒,晓得自己立即就要丧命,忙闭上眼,只是等了半天却没有痛感袭来。
他暗自疑惑,睁眼却见梦纨立在了自己身边,掌中紫光流泻,周围一圈弧形屏障隐隐发光,外头不论甚么事物撞上来皆化作虚无。
“魔姬……”
“冲动要有个度才是。”梦纨瞧他一眼,面上没了平素的羸弱神色,不知怎的,瞧着有些漠然:“妖的伤,我不太会治,先将你送去赤鬼湖罢,季殊会有办法的。”说着,摆出个手势,便有法阵在她身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