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太惨。我默默地唾弃了一把自己的同情心。
即使仍旧不太了解如今的状况,我也能猜到,我如今这样,跟这位仁兄可脱不了干系。
“你到底是谁!”大概是看我不搭理他,他一下子变得疾声厉色起来,但我早已看出他色厉内荏的本性,况且我这人一向属于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那一挂,即便自己满腹疑问,被他这样一闹,反倒不想搭理他了。
他神色一厉,凶狠地朝我扑过来。
我安立如山,不动声色。
他直直地穿过我,扑到背后的墙壁上去了。
鬼是什么?对世上大多数活人来说,它们看不见,闻不着,就像不存在一样;只有极少部分人能够微弱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而最普通也是数量最庞大的鬼,都是没有声音,更没有形体的。它们视万物如无物,任意来去,但同时,它们也被世间万物无视。只有极少数拥有强大魂力的,如我,才能够凭借外力为人所感知。
这小鬼新死,死之前又被人强行散去魂魄,现在连三魂七魄都聚不拢,能凭意念直接与我在脑海中“对话”,我都要赞一声好,想要做更多,却是不能了。
过了一会儿,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恶鬼垂头丧气地从墙壁后冒出来,寻了个离我最远的角落,虚虚蹲下,不动弹了。
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谁也没有再说话。
我呆呆靠墙站着,渐渐地感觉到一股暌违已久的疲惫升上来。
迷糊间,我瞟到了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隐约还能辨认出那团似乎随时都要随风飘散的朦胧雾气里有一张泛着稚气的面孔。
算了算了,你就体谅他刚死,况且还这么年轻,脾气大点也实属正常。我这样对自己说,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再大度不过的前辈。
“你叫什么名字?”费力地张了张嘴,我勉强从喉咙里气音。
没有任何回应。许久,他终于抬起头,低低地说:“尤坚。”
“邮件?”看着不像人名,不过也不一定,搞不好人家就有对上辈子和孩子有仇的爹妈呢。
“……尤其的尤,穷且益坚的坚。”
“你可以叫我齐少。”挠挠头,我勉强从模糊的记忆里扒拉出与活人相处的基本礼仪——比如,相互通报姓名。
尤坚闻言瞥了我一眼。
即使他脸上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如今只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烟气,我还是能够看出其中的鄙视之意。
“看什么看!我爱叫齐少不行啊!”我怒道。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我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好不好!”
对方再度沉默下来,显然并不满意我的回答。
我只好忍着嗓子里火辣辣的疼痛,将我昏迷之前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我在你的身体里了。”
“我说完了,你是怎么回事?”我催促道。
尤坚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在家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天已经黑透了,自己躺在地上……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爬起来,结果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戴面具的男人,冲过来硬要把我按倒,我就跟他打起来了……”这就是我一开始看见的那一幕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完,我们同时沉默下来,人眼对鬼眼,又一同扭过头去,看一缕阳光慢慢沿着墙壁渗进来。
昨天之前,我是鬼,他是人;
今天之后,我是人,他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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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被撞死的男人(一)
“所以,现在应该是第二天了吧。”我说。
尤坚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显得心情抑郁。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会郁闷的吧。
“别想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填饱肚子。”我摸摸肚子,到底记不起上一次饿肚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话说,你几顿没吃了?”
尤坚皱起眉,“昨天只吃了早饭。你……我……饿了?”这句话他说得别别扭扭结结巴巴,显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来定位。
相比之下,我就大方多了,“对啊,我饿了,你都至少三顿没吃了,该不会是知道我要来,存心不吃饭想把我饿死吧。”还有心情开个玩笑。
对面的鬼显然没有心情欣赏我的幽默,烦躁地将半透明的胳膊伸到我鼻子下方,“我不想吃!再说我现在这副鬼样子怎么见得了人!”
“说对了,你现在就是只鬼啊!”
尤坚这次比之前都沉默的更久,好半天才轻声说,“你是说,我死了?”
见他一副受不了打击的绝望模样,我有些心生不忍,安慰道,“这也不一定,兴许是生魂离体,兴许是别的,我也不太清楚咱俩现在是什么状况。”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了?”尤坚抬起头,模糊不清的脸庞上写满了茫然无措。
“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情要解决,”我无视尤坚疑惑的眼神,对着左手边空空荡荡的墙壁说,“出来吧。”
一缕浅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轻烟慢慢沿着墙根攀升,接着又一缕……最终,在尤坚惊讶的注视下,这些烟雾在半空中组成了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
“你是昨天晚上出车祸被撞死的那个人吧。”我一边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