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莽的回答也是颇为理直气壮的:“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成亲这么久了,哪一天分房睡了?朕肯定不会搬回养心殿的,这事儿没得商量。”
好脾气地同他讲道理,男人死活不听,态度强硬的很。
可是刚刚怀上身孕的女儿家,原本情绪就不太稳定。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仿佛根本不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一时间苏婉容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怒声便是恨恨地道:
“这也没得商量,那也没得商量。光面堂皇的话是一套一套的,这点小事都不愿意让步,其实你就是一点不在意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了!行,你不搬我搬!你就继续在这儿待着吧,从今天开始我就在凤仪宫偏殿打地铺睡觉,咱们谁也别碍着谁!”
自打从西夏回来以后,小姑娘对他的态度可谓是一日比一日的好。有时候体贴可人儿的,实在是叫人想疼进骨头里去。再不像从前那样,隔三差五地就要吵上一架。相反的,两人中间闹脾气多,需要人哄的那一方,反而是他。
胡御医其实也交代过了,说女人家怀孕,脾气都是反复无常的,当时还没太当回事,眼下一看还真是如此。
但莫说小姑娘如今这个情况了,就是放在平日里,胤莽也是万不可能叫她出去打什么地铺的。眼见她说着说着,眼眶都要气红了,胤莽心里又大为不忍。实在没辙,最后也只好搂着人低声去哄:
“行,行,朕搬出去住,朕搬出去住可好?你莫生气,再气坏了身子……”
然后胤莽就搬回养心殿里住了。
原本也是,他一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离了谁还不能歇觉了?
可是胤莽试了两日,长夜漫漫,他回到自己清冷清冷的寝殿,躺在空荡荡的龙榻上,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黑魆魆床梁,沉默去听窗棂外落叶扑簌簌的响动。
他发现自己离了那娇软的人儿以后,他是真的睡不好觉了。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胤莽决定及时止损。
骤然翻身而起,下榻,更衣,阔步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
已经接近亥时初了,皇帝这个点儿面色黑沉沉地破门而出,守门的侍卫吓了一跳,又是跪拜,又是点了红笼想要在前引路。胤莽连眼角风也不曾扫去一下的,抿着一双刚毅冷峻的薄唇,直接迈进了皇后娘娘寝殿的大门。
这两日晋元帝搬回养心殿住了,夜间一直都是最有经验的周嬷嬷伺候在皇后左右。这会儿周嬷嬷端着用了一半的安神汤从暖阁里绕了出来,恰好与此时黑着一张俊脸,阎罗样的皇帝正面相撞。
周嬷嬷骇得浑身一抖,险些没拿稳手里的汤碗。
“皇后歇下了吗?”胤莽剑眉微拧,低沉的嗓音里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刚、刚刚用了安神汤,眼下就准备歇下了……”
周嬷嬷虽说已经颇有资历的老嬷嬷了。可说到底,这些年一直侍奉在太师府西厢房,也不过只是一没见过大世面的后宅仆妇罢了。这会儿瞧见魁健英武的帝王,夜色下那一张烦躁不善的面孔,只吓得哆哆嗦嗦的两腿都发软,想也没想,老老实实地全都给交代了。
可是交代完毕以后,又想起来姑娘受孕的身子。踌躇了半晌,硬着头皮轻声提醒道:
“陛下,娘娘现下怀着身子,御医说过了要好好歇息的,怕是这段时日都伺候不了陛下了……”
然而胤莽根本连理都不带理她一下,径自推开了房门,就这样直接阔步而入。
苏婉容躺在榻上酝酿睡意的时候,隐约听见暖阁外面有动静。只以为是周嬷嬷在和侍女们说话,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矫健沉稳的脚步声靠近,珠帘哗啦一下被人一把拨开。
苏婉容不禁心疑,想着周嬷嬷今日怎是这般粗鲁了。床榻便是微微一陷,旋即肩膀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轻轻搂住了。
“婉婉……”
那人已经小心翼翼地倾靠过来,薄唇凑在她耳边,低沉沙哑又不乏一丝幽怨地缓声说道:“朕想你了,一个人睡不安稳。”
灼热的雄性气息随着男人低低哑哑的嗓音,一齐喷洒在苏婉容的耳廓。娇软的身子骨微微一颤,根本就不需要回头,从声音就能辨别出来人显然并非周嬷嬷。
说什么想她了,睡不安稳。
明明几个时辰以前刚刚一起用过了晚膳,说的好像三年五载都没见过面似的……
粗蛮大条的男人,惯会甜言蜜语。从前听进耳中的时候,总觉得此人实在油嘴滑舌的很。后来从心里一点一点慢慢开始接纳他了,这会儿听着,心尖儿都泛着一丝丝的甜。
男人这样缠她,仿佛一刻离了她都是不行的,苏婉容心里甜蜜的同时,微微又觉得有那么几分羞躁。
“都快三十的人了,睡觉还要人陪,你还是个皇帝呢,传出去了就不怕被人笑话?”
这样娇声嗔着,苏婉容顺势就要转过身来。胤莽却及时按住她的肩膀,不叫她动。
“你眼下身子骨娇弱,且安心躺着,不要乱动。”
苏婉容眨眨眼,踌躇了一下,便乖顺地真的不动了。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以后,男人褪去外袍,熟练地翻身床榻,复而从背后温柔地将她抱进了怀里。
“婉婉……”
胤莽俯身,贴近了哑声唤她的闺名儿。借着朦胧的夜色,一瞬不瞬地打量着榻上的姑娘。
小姑娘不知不觉已经蜕变成了小女人。这会儿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巴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