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须的老仙都携着卷书从学中踱出来,陆续又有些学子从学堂里出来,各自从山坡上牵了灵禽灵兽坐骑,三三两两飞离山头。
慢吞吞走最后头,被好几位俊秀少年簇在正中的,是位红衣少女。少女长发如泼墨浓云,秀眉似如钩新月,眉间一朵朱红的凤羽花,眼若星子,唇染樱色,神色间透着一股不耐烦。正是青丘的凤九殿下。
苏陌叶开口不:“这也是,三百年前?”
帝君注视着镜中的凤九:“二百九十五年前,阿兰若降生前些时候。”
说阿兰若或许是凤九的影子,不过是帝君他一个推测,但妙华镜中投入阿兰若的小像,镜中却现在凤九,其意不言已明。此事果然如他所料,阿兰若的魂魄确然是取小白的影子做成。但小白也为何将自己的影子放来梵音谷投生?且看她的模样,似乎也并不晓得阿兰若竟是自己的影子。此事令帝君有些疑惑。
镜中凤九跟着几位少年渐渐走近,挨凤九挨得最近的三个少年,分别穿一身蓝衫、一身白衫、一身绿衫。瞧穿衣的式样,不像是青丘的神仙,倒像是天族的少年。
妙华镜中能传出诸人说话声时,正轮着蓝衫少年,少年面上一派fēng_liú,含情目探向凤九:“早听闻青丘是块仙乡福地,一直想着游学这些日要去各处走一走,正巧前几日拜见白止帝君进,帝君提起殿下于山水之道甚熟,大后日正有一日旬假,不知殿下可有空陪我一同游一游青丘?”
凤九顶着少年的含情目道:“我……”
绿衫少年一把将蓝衫少年撞开,一双丹眼亮闪闪地看向凤九:“游山玩水仅一日哪得够,听闻殿下厨艺了得,旬假那日不如同我一起去凡界吃酒,在凡界我有几个颇心仪的馆子,有些菜谱边天上都没有,想必殿下一下也有兴趣得很。”
凤九顶着少年的丹眼道:“我……”
白衫少年将绿衫少年的蓝衫少年一同拦在身后,秋水眸中含着忧郁,向凤九道:“吃喝玩乐终归不是正经,听闻殿下神兵锻造一课同上古一课均修得颇有造诣,不巧这两门却正是我的弱项,不知旬假殿下可有空助我将这两门课业补一补?”
凤九顶着少年的秋水眸道:“我……”
三位少年目光中均流露出期待。
凤九顶着三人期待的目光转过身,从身后提出一个打着瞌睡的少年,向少年道:“我……大后日的旬假,有安排了吗?”
瞌睡少年揉着眼睛,从袖子里摸出个小本来,翻开几页,打着哈欠道:“啊,殿下的安排很多啊。白止帝君有令,午时前殿下需去探望三位神君的伤势,哦,就是分别于上上上个旬假上上个旬亿上个旬假邀您游乐时被您打断的腿折断了手划伤了脖子的那三位神君,午时后,我看看啊,午时后殿下您还需赶去钟壶山同织越仙姬决斗,这可是一场死斗呢,唔,如此说来,殿下能空出来的时候大约只有晚上罢。”
蓝衫少年、绿衫少年及白衫少年静成一片。
凤九面无表情地替瞌睡少年合上小本儿,转向面前三人,平和且慈祥地道:“同纳越仙姬火并,也没有死斗这么严重啦,就是卸掉她一条胳膊的事儿,可能打到酉时我就能回来,诸位,你们谁要等我?”
三位少年惊悚地对视一眼,一时边灵禽灵兽也忘了牵,靠跑着直冲山头,溜得比兔子都快。
帝君的目光如炬凝在镜面上,略弯了弯嘴角。
镜中天色已渐渐晚下来,瞌睡少年掀起眼皮瞥了眼凤九,半空中化出一支笔来,重新翻开摊在手中的小本儿,舔了舔笔尖将上头几个名字画掉,叹道:“又被吓跑三个,虽说你家为你做亲的确做得早了些,但也无须这样惊吓他们,你此时虽没这种心思,但万一往后你想做亲的时候,兴许还用得着他们呢?
凤九将手搭在眉骨处,岔开话道:“我没坐骑,灰狼弟弟你也没坐骑,小叔的坐骑毕方他今日估摸又有个什么事儿来不及接我们,你看我们是招朵云下山还是走着下山?
瞌睡少年合上小本儿遥指天边:“咦,那朵祥云是什么?”
凤九顺着他的手指遥望,没瞧着祥云,不过,被夕阳余晖染成条金线的天边,倒确见几朵浓云滚滚而来。
苏陌叶料想,帝君整改过的妙华镜虽观得出地仙的前世今生,却不应观出一位青丘神女的前尘过往,若观得出,这过往必定应同阿兰若降生有几分干系。方才一幕他确然没瞧出同阿兰若有何干系,而此时,待镜中浓云落地散开时,他才明白为何妙华镜会现出这个学堂。落地在凤九与灰狼弟弟跟前的仙者,是幽冥主谢孤栦。
凡人乃至寿而有终的灵物,关乎三位神仙,一是北斗真君,二是南斗星君,每三便是幽冥司的冥主孤栦君,南斗注生,北斗注死,面幽冥司则掌理人死后的刑狱讼断,还管着一个轮回台,孤栦君如他的名字般,行事也带一个孤字,常年幽在冥界,不爱同众仙往来,每年面谒天君的大朝会上,方能见到这位神君一回。苏陌叶印象中,每每相见,这位神君总是一副美容清显的模样。
此番孤栦君立在凤九跟前,仍是一脸病容,容她将身旁的灰狼弟弟打发走,方指着眼前一条崎岖山道开口“青丘晚景不错,我们沿着这条路走走。
凤九跟在谢孤栦身后,诸学子皆已归家,半山静寂,雀鸟归巢时偶尔一两声鸟鸣自他们头上划过。二人寻着棵如意树坐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