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之情来,总觉得再放任女儿这样下去,说不定真会毁了她自己的名声。
早在不顾婢女劝阻,坚持将牛车换成马车时,李陵姮便已想到必有此问。
两世为人,李陵姮实在不愿再循规蹈矩,为温婉淑贞的名声而时刻收敛克制,但她也不愿因她一人之故,拖累族中姊妹,破坏氏族名声。好在,她终于想出了两全之策。
李陵姮微微一笑,沉稳坦然,“阿母,——”
“阿姮,在和你阿母说什么?”
李陵姮的话被一道温和的男声打断。李陵姮和崔氏两人同时转向门口,脸上都露出惊喜之色。
“阿父!”
“郎君!”
跨进门的男子正是李陵姮的父亲李希宗,他身姿挺拔,仪貌雅丽,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阿妹,你竟然只看到阿父。”跟在李希宗身后进来的,还有一个大约十**岁的年轻男子,他眸光璀璨,神采奕奕,此刻含着笑意朝李陵姮说道。
李陵姮抿嘴一笑,“大兄,你怎么黑了许多。”
李陵升一听,顿时忍不住摸了摸脸,“果真?”
时下男子以肤白为美,肤色不够白皙者,甚至在脸上敷粉以求达到肤白如玉的效果。李家人肤色都十分白皙,李陵升在外人面前虽不曾表露,但心里却一直以此为傲。因此一听李陵姮说自己变黑了,顿时有些着急。
李陵姮这才大笑道:“阿兄,我诳你的!”李陵升是她同胞哥哥,她和李陵升十分要好。上一世,李陵升出任齐州刺史,却受徒兵所害。重生后不久,李陵升就跟着李希宗随大丞相魏峥前往洛阳为天子送年礼,顺便留在洛阳过年,一直到年后才回来。
“好你个李氏阿姮!”李陵升笑骂道。
李希宗和李陵升归来的喜悦,打断了李陵姮和崔氏之前的话题。李陵姮知道阿父一回来,阿母定然已经忘记此事,便打算改日再向阿母解释。没想到,聊了一会儿后,阿父主动提起这事。
“阿姮,阿父听说你今日从城外归来,竟然弃牛车而改马车。”
李陵升也不解道:“阿姮,这可不像平日的你!”
以前的李陵姮极为看重名声,行事循规蹈矩,只求温婉端庄。只因为裴景思母亲希望给儿子挑一个温婉贤淑的妻子。
李陵姮没想到这事传得这么快,连刚刚从洛阳回来的阿父都知道了。
崔氏在一旁无奈说道:“我只怕阿姮这般行事,会毁了她的名声。”到那时,阿姮再想嫁入裴氏便难了。
李陵姮道:“前朝陈郡卢氏三娘,行事潇洒不羁,特立独行,颇类男子,但因其才华横溢,既博学能文,又善诗赋,兼长辩才与音律,不仅未被世人所谤,反而被赞神清散朗,颇有林下风气。”
哪怕李陵升在为小妹担忧,听到此话,也忍不住揶揄道:“阿姮是想学卢三娘,做女中名士?”
李陵姮斜睨了李陵升一眼,“大兄休要瞧不起人!”女名士,她是一定要做的,只有这样,她才有不嫁人的可能。
女中名士为赵郡李氏带来的盛名,足以抵消她不联姻的损失。
李陵姮回到江芜苑,发现碰了她香炉的庶妹已经等在屋内。
李希宗共有二儿六女,大郎以及二娘子李陵娥,四娘子李陵姮和八娘子李陵娉是崔氏所出,余下皆是庶出。六娘子李婂生母出身低微,乃希宗同僚赠送的歌伎,连累六娘子在庶出姐妹中也最小心翼翼。
一见李陵姮回来,原本就坐立不安的李婂立刻起身,拘谨地喊道:“阿姊。”
李婂比李陵姮小两岁,过了年才十一。她生母身份低贱,但样貌却出众,李婂七分肖母,此刻惴惴不安,双目布满惊惶,仿佛误入牢笼的幼鹿,惹人怜爱。
她拿出一个绣得精致的荷包,“阿姊,我——是我毁了阿姊的香炉,我有心想赔,只是——”她在府中地位低下,错金博山炉价值千金,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是我绣的荷包,希望阿姊不要嫌弃。”
李婂低了头,因赔不出香炉,脸上带出两分羞愧的红,更显得可怜可爱,模样动人。李陵姮看着,眼中却是无动于衷。她示意婢女接了六娘子的荷包,道:“六娘子也是无心之举,不必在意。”
能嫁给散骑侍郎庶子,将对方后院管得井井有条,使对方敬爱有加,怎么会如表面上这么胆小懦弱。
只是,时下嫡庶身份差异极大,尤其是北朝,世人皆鄙于侧出,不预人流。李陵姮虽然明白她这个庶妹不简单,但也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不过,她倒是有些奇怪,这个一向行事小心谨慎的庶妹,这回当真是无意才碰了香炉吗?
从西山回来的第二日,裴景思便找上门来寻李陵姮。
听到阿母让自己过去,李陵姮暗叹一口气。看来阿母根本没把自己之前的话放在心上。
李陵姮考虑到自己这段时间故意冷落裴景思也冷落够了,换了身衣服后,终于去见了裴景思。
大堂里,崔氏坐在上首,裴景思坐在她右手边。裴景思肤色白皙,相貌秀气,尽管心里忐忑不安,但和崔氏说话时,还是带着柔和温雅的笑意。
“阿母。”
看到李陵姮出来,裴景思忍不住舒展了眉头。他真怕阿姮这次又推脱不见他。
裴景思脸上的放松,被崔氏看在眼里,心里满意。她笑着朝李陵姮说道:“阿姮,园里的梅花开了,你带裴小郎君去看看。”
裴景思一听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