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电话要了周宅。
可惜,天公不作美,周宅的佣人说先生不在,杜云峰再问,佣人也不敢多言语。
肯定是周澜平时太谨慎防备了,家里的佣人也不敢乱讲话。
杜云峰派赵小虎偷偷去了周家,他自己不能去,他太惹眼了,和周澜交往太密切,很可能会害了周澜。
赵小虎带回来哑叔的纸条。
原来,是淑梅身体不适住进了医院,周澜去陪护了,纸条上说,已经住进去一天一夜了。
杜云峰驴拉磨似的,焦虑地在屋里转了足足几十圈,最后还是一咬牙跺脚,不管了。
他想见他。
半个小时候之后,他出现在仁济医院,跟医生说他头疼病又犯了,心不在焉地配合医生做了各种检查,赵小虎不一会儿钻进检查室,低声在他耳边言语了几句。
杜云峰霍地站起,各种仪器一阵滴答乱叫,他丢在目瞪口呆的医生就跑出去了。
随着赵小虎七拐八拐,杜云峰进了住院部,准确无误地停在一间病房前。
他看到了周澜的侧影,他应该是累了,坐在床边,单手撑着头,紧闭双目。
忽然,他心有感应地睁开眼,遥遥对上杜云峰的目光。
他缓缓的站起身,眼神一下都没离开杜云峰,脚步下意识的迈向他。
瘸的一瞬间,他才回过神,赶紧扶上床边,伸手拿起拐棍。
然后查看了淑梅的输液管,轻轻抚摸她的额头,确定淑梅是睡着的,他才往外走去。
杜云峰已经远远的走开,周澜在后边默默的走,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好似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可周澜却顾不上腿瘸,尽量加快脚步。
杜云峰一转身消失在一间病房门口。
周澜警惕地四周张望,只见长长的走廊里,除了赵小虎几个人守在淑梅病房的门外,再无其他人。
到了门口,那门虚掩着,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门,便一把被杜云峰拉了进去。
然后他跌进了他怀里。
“小慕安,太想你了。”杜云峰几乎要把周澜勒死在怀里了,在这间空病房里,他和周澜脸贴着脸,对方应该是几天没刮过胡子了,扎在他脸颊上,刺得他痒痒的。
脸上痒痒的,心里就更痒了。
杜云峰几乎咬着周澜的耳垂,低声诉说,“这两个月,比两年还长,我他妈的怕有监听,不敢给你打电话,也不敢给你写信,可憋死我了。”
周澜的拐杖早落在地上,他完全靠着杜云峰才站得稳,他搂着对方,抚摸对方的后背,他说:“小云峰,我也想你。”
“真的吗?”杜云峰松开他,转而捧起他的脸,低头抵上对方的额头,“你再说一遍。”
周澜笑笑:“真的想你。”
杜云峰简直想仰天长啸,小小的病房都装不下他的喜悦,太好了,他的小慕安想他了。
他怎么亲都亲不够,怎么抱都抱不够,可他没有时间停留,他这次回上海是来见俞主任的,他揣着那么多机密的信息,不知道暗地中有多少眼睛看着他,来医院见周澜,实属冒险。
他不想走,可是门外的赵小虎催促了。
“军座,走吧,您的车子在医院挺太久,没法解释。”
周澜推开了他,叹了口气,“走吧”他说。
杜云峰没动。
“云峰,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周澜说,“可能不好查,但是你在军统那边有面子,说不定可以查到。”
“什么事?”
周澜咬了咬牙,说:“我当年其实很想通过军统查一查是谁害了淑梅,咱家老宅怎什么会有日本兵埋伏,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可惜我还没着手就当了逃兵,后来更不敢让军统知道我在上海,这事你可能办到,查不到是谁,查查是日军那支番号,我也心里有个谱。淑梅这个样子,太折磨了,我看着心疼,我未必还能为她做什么,但我想知道。”
杜云峰心里慌了一瞬,因为直觉告诉他,能在老宅里埋伏等人的,不太可能是什么过路的队伍,十有八九是今信雅晴的手笔。
贺驷没有告诉周澜,古城一役,杜云峰是如何把今信雅晴一枪爆头的,杜云峰也从没打算说过。
他想让这些事都过去,统统过去,杜管家的,今信雅晴的,贺驷的,死就死了,都过去,他和周澜的余生还有几十年,哪还有j-i,ng力把其中恩怨因由都摘清楚,代价太大,他付不起了。
他没言语,心里发慌,使劲把周澜搂在怀里。他问自己,怀里这个人要是知道了真相,还能让自己抱吗?是不是会像当年一样,带着贺驷的骨灰一走了之,从此杳无消息?
周澜以为他只是舍不得走,于是推开他,笑着对他说:
“走吧,我找机会去看你,上海人多眼杂,不要多生是非。”
杜云峰咬了咬牙,低声说:“我想带你走。”
周澜叹了口气,伸手摸他的脸颊:“别说傻话,走吧,我真的会去看你。”
“好,”杜云峰沉声问“什么时候?”
周澜只能无奈的笑笑:“淑梅病着,等她好了,我想办法。”
杜云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攥拳头走了。
淑梅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她的肝功能出了问题,需要医院的设备监测治疗,半个月后,她身体好转,周澜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接回了家。
小米汤熬烂了喂着,周澜不要佣人,一天八顿地亲自喂她。
淑梅一点油星都不能沾,她的肝胆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