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完了,宋涣着人去结账,自己则与侯家三兄妹一同下楼,直把人陪到马车前才停住脚步,本想寻机悄声让小姑娘回去帮自己说说好话的,可惜侯誉风一直抱着人走在前头,他连个眼神儿都没对上,只能盼着自己今日做得够好,给小姑娘留了个好印象。
“今日谢公子延请,此礼他日定还。”侯誉风让两个孩子先上车,转身与太子殿下告别。
“侯大哥真是客气。”宋涣笑道,他未经知会便横插一脚进来,请客也是应该的,不过听了侯誉风的后半句,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好说好说,侯大哥何时得空了,派人给我递个信儿,我定来赴约。”
侯誉风根本无此意,故而只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拱手告辞。
“侯大哥慢走。”宋涣目送几人乘马车离去,身后的随侍才悄然靠近,问他是否起驾回宫。
“走……”糟了,他忘记将母后与舅娘相议之事告知侯誉风了……哎,罢了,待过一阵子再借口见见他吧,“回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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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香楼距国公府不远,又因侯禹在旁,若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事,还是先别问的好,侯苒便打算等回到府里再说,但不知是否错觉,她觉得侯誉风的脸色好像比来时更难看了,全程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待到了国公府,马车刚停他便下了车,头也不回便往府里走,只留管家刘伯接他们进去。
……怎么了,又有急事?
侯禹先回兰苑去了,侯苒本也要回自己屋里歇午觉的,可躺在床榻后翻来覆去半个时辰,越睡越精神,一闭上眼就看见某人那张冷冰冰的脸,想到他今日种种异于寻常的举止,只觉得快被心底的困惑折磨死了,再睡不下去,翻身起来让丫鬟来更衣。
“小姐要去哪儿?”
侯苒心不在焉道:“找大哥哥。”
“世子爷……”丫鬟从屋外回来不久,低头汇报,“世子爷在书房有要事呢,小姐现在去怕是见不到人。”
“那我去等等吧。”
反正躺着也睡不着,侯苒干脆直接过去书房前守着,确实房门紧闭,连书童都被赶出来守门了,便没有进去打扰他,只在门外的花坛子边随意晃悠着等他。
此时,书房内的侯誉风独自坐于书案前,正手执一本厚厚的卷宗仔细阅览,卷宗的封面印有“先朝志怪”四字,看着似讲述鬼神妖怪的通俗话本,实则是侯誉风用于记录前世记忆的白卷。
起初重生后未想太多,但经过比武会一事,有些事确是早想起为好,否则错失先机,不可能每回都同上次那么侥幸救到人了。时隔多年,许多事都记不太清,因此他想起什么便立刻记下来,具体细节再慢慢回忆,以防错漏。
卷中人物皆以化名为称,所记之事大多尚未发生,封面也是伪造的,即便哪日不慎被旁人翻阅了,大概也只是不知所云,断不会深究。
今日在百香楼偶遇太子一事,他很清楚前世里不曾发生,当然这一世因侯府多了那个小姑娘,回京后碰见的人和事都与前世不大一样,此回偶遇是有心还是无意暂且不谈。
他在意的,是宋涣的态度。
上回宫中一见已有端倪,此次再见有过之而无不及,宋涣说的话、做的事,无一不在极力讨好他。
说实话,一个十岁的少年郎,清澈干净,待人温和有礼,难得如此愿意亲近自己,任谁也不会拒绝的。
可侯誉风忘不了,上一世他重伤卧床,最后却是被什么人所杀。
呵……
他辗转沙场,冲锋杀敌,多少次撞进了鬼门关硬是捡回一条命出来,旁人都说他命硬,不曾想,这条硬命最后却断送在自己效忠十年的帝王手里。
……怎能不恨?
人心叵测,皇家人更是如此,即便现在的宋涣只有十岁,谁晓得他有无受人指使?指使之人有何目的?为利抑或为权?牵涉其中的又是哪家的势力?……
侯誉风揉了揉眉心,被纷乱的思绪搅得太阳穴发疼。
还有一点。
宋涣三岁被殷皇后抱养,八岁立储,自小尊养在宫中至今,衣食住行皆有宫人伺候周全,为何今日在饭桌上,他对斟茶倒水的活儿如此熟练,没有半点儿照葫芦画瓢的僵硬,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对了,席间还听他说了句话,当时并未在意,可此刻连起来一想,倒觉出些怪异来了。
“侯大哥客气了,不破费的,都是长身体的孩子嘛,多吃点不碍事。”
……都是孩子?
宋涣自己不也是孩子?怎么语气如此老成,说得好像比他们俩年长许多似的?
第28章
一个人的改变大多因其自身经历而起,然而就侯誉风所知的,关于宋涣十岁以前发生过的事,无论如何拼凑不出他现在的模样。
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侯誉风对着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书页,脑中的思绪翻来覆去滚了好几遍,终究寻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叹了口气,将厚重的卷宗合上,起身放回堆满典籍的木架里。
疑点太多了。
但也无妨,既太子殿下那么希望亲近他,处处找机会与他往来,他只要从善如流答应了便是,正巧能探一探这人的底细,以及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若仅是单纯的亲近倒好,且留他多活几年好日子,可若他或那藏在背后指使的人意欲对付侯家,侯誉风不介意提前动手,只是时间紧迫无法用明面上的手段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