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他的经验,纵使解不了马钱子的毒,也一定是种罕见的药材。
“速煎水来。”
万长春把草药交给徒弟,取出银针在吕澈手部和肩胛处扎了几针,蹙眉道:“毒性已顺着血脉往俯脏运行,王爷,若臣带回来的草药无用,吕公子恐怕熬不过明天。”
“本王知道。”刘挚望了一眼窗外的如水月华,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汤药煎好,银针试用无毒后,万长春亲自用银勺撬开吕澈的牙关,一口口灌进去,又把药渣敷在他肋下的伤口处,这才从帷帐里退出来。
正要转身,忽然他又转过身来道:“王爷,您今夜可是要奕蛮公子陪伴?”吕澈命在旦夕,奕蛮却是太子送来的人,有个万一,谁来保护王爷真是件让人胆寒的事情。
刘挚脸上瞬间有种难见的寥落,凤目微挑道:“难不成本王独自一人面对寂寂长夜?”他朝小童道:“传奕蛮进来,本王今夜和他一起守在外间。”
万长春抖了抖灰白的长髯,一双老眼怔怔阖上,“王爷......”
“本王在太医眼里,连个伶人都看不准吗?”刘挚双目迥然笑道。
“臣不是这个意思。”万长春跪地叩首道。
“起来吧。”刘挚见奕蛮被带进来,淡淡扫了万长春一眼,“麻烦万太医今晚和本王一起在这里守着,万一芝仪醒来,本王怕他见不到人寒了心。”
王府里的烛火彻夜不熄,轻敲棋子的声音和着烛花嗤嗤爆破的声音,偶尔后面的厢房深处传出一声不大的煎熬的吟声,每当这时,刘挚的指尖就会随之微微颤抖一下。
奕蛮盯着漂浮在青花瓷杯茶水中的几片翠芽,心绪从来之前的忐忑怅然变的轻松安稳,从他,刘挚的眼中,看不出对他的半分亵玩之意,反倒瞧出一丝旁人从未给过他的欣赏之意。
天际浮白之际,府中的下人送了几碗清粥,数样小菜,刘挚命奕蛮和他一起用了,道:“阿蛮,你通宵未眠,速速回去歇息吧。”
奕蛮净了手,道:“小人可否向王爷告个假,出府一日?”
“为何?”
“王爷忘了,上次赏给小人诸多银两的用处了。”奕蛮清淡一笑道。
刘挚稍稍一愣,道:“本王准了。”
奕蛮叩首退出,策马直奔循州南城外通往粤州的官道上。前几日去信给隐居粤州开绣坊的奶娘孟氏,在信中,他请求她带人来循州助他开织染铺子,孟氏欣然应允,回信说大约今日到循州,他得提早去迎一迎。
他走后,刘挚和衣正在榻上小憩,猛地听见后厢房的纱橱间响起慌乱动静,立刻跳下榻奔进去,见吕澈吐了一口黑血出来,上前揪住万长春的领子叱问:“先前不是说那药起了一些作用?”
“王爷,臣瞧这口血吐出来,吕侍卫性命无忧矣。”万长春不紧不慢地道。
刘挚松开他的衣襟,连唤几声“芝仪”,听见吕澈微弱地回应才放下心来,转头问太医:“这么说昨天找的那草可以解他中的毒?”
“臣只能说吕侍卫暂时性命无忧。”万长春道。
刘挚默然良久,从玄色金线镶边的宽松袖袍里取出一枚云纹纂字的玉质印玺,对随侍的小童道:“命人封好送给玄清,叫他马上去滇国王庭走一趟。”
不料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了,小童刚接了东西,李公公就引着玄清道人来了,他笑眯眯地捋着稀疏的白胡子,“王爷,还真让贫道逮到了,前天行刺的是玳王的人。”
刘挚听了没多少意外,“本王的这个弟弟还真是大胆啊。”居然为了一个伶人,明目张胆地向手足亮出杀意,真不辱没他嗜色如命的美名。
“王爷这是何意?”玄清瞪着小童递过来的王印,面色大讶。本朝规定,皇子的王印和皇子的身份一样最贵,王印到哪里就如皇子亲临哪里,是件非常肃穆郑重的事情。
刘挚屏退左右,道:“听闻滇国王庭有解牵机药的秘方,请道长去见见滇国国王,就说本王愿以任何给得起的东西换一瓶牵机解药。”
玄清眉目少敛:“若王爷这么说,滇国必然会索取城池。”
“给他又有何不可?”刘挚道,声清琅琅。
“王爷......”玄清觑着手里被握的温热的王印,不敢从命。倘若刘挚真的拿城池去换解药,不仅天下人不答应,朝野恐怕也会被震惊,到时再为吕澈招来天子一杯鸩酒可如何是好。
“你只管照本王说的去做就是了,”刘挚抿起嘴角,“道长不敢去的话本王就另请高明了。”
发出一声长长的唏嘘,玄清道:“老道这就为王爷走上一遭。”
至晚,奕蛮接了孟氏,在循州城安顿下她来,风风火火打道回府,一进门就看见沈叔伦和典仪官王镜皱眉苦脸在团团乱转,心想他们必定是为了大婚礼服的事而来,边上前行礼道:“二位大人不去找绣娘,耗在王爷府中岂不是耽误时间?”
王镜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怎么,怕我等耽误了奕公子和王爷的寻欢时间?”
“据我所知,沈大人事情王爷也没办法,除非,上奏万岁推迟婚期。”奕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含光的眸子令他们二人心旌一动。
“你......哼,一个辗转枕榻的伶人竟敢妄议帝王家事,你最后安分一点,否则本官回京后要参你一本,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王镜大怒。
“随大人的便。”奕蛮倒也不恼他是威吓,悠悠然从袖中抽出一块锦布,“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