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是不是也认为,镇香使最终会帮你扭转今日这个局面,救你于水火。”
安岚又笑了,抬眼看向司徒镜,却没有开口。
司徒镜接着道:“安先生可知道,‘山混以淬之,可夺天地造化,灭神坛’这句话是谁说的?”
安岚道:“自然是当年的广寒先生。”
司徒镜问:“那安先生可知道,‘山混计划’是谁提出来的?”
安岚道:“也还是广寒先生。”
司徒镜问:“安先生是不是还知道,最后这个计划被广寒先生取消了,但后来这个计划落到了我手里,由此,我才引出这些事,最终让安先生沦落到这等境地。”
安岚道:“听大祭司的意思,此事应当并非如此。”
“事实确实并非如此。”司徒镜说着,面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并看了白焰一眼,“现在说出来也无妨,山混计划真正的主导者和实施者,是镇香使白焰。都说安先生聪明,心有七窍,当日镇香使弄丢镇香令,安先生难道就不曾怀疑过他?”
安岚沉默。
司徒镜接着道:“安先生如今应当已经猜到镇香令就是山混。”
安岚叹了口气:“虽不是此刻才猜到,不过也确实是知道得晚了些。”
司徒镜道:“确实是晚了,若无山混温养香蛊,香蛊是承受不了安先生那么强大的香境,本座也借不来安先生这么强大的香境能力。”
安岚似认可般地点头:“想来这就是大祭司想要说的全部吧。”
司徒镜又打量了安岚一眼:“镇香使的背叛,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安岚道:“大祭司是不是有些失望?”
司徒镜微微眯起眼:“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是白焰主导的?你早就知道他有二心?”
安岚看向司徒镜,忽然笑了:“一再地提到镇香使,大祭司是想诛心。”
司徒镜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心里不由生出些许不祥感。
安岚道:“其实,我知道的比大祭司以为的要多一些。”
司徒镜又皱了一下眉头:“比如?”
“比如,我知道山混计划是白焰重新提出,并主导了这一切。比如我还知道,后来他一样放弃了这个计划,不再配合你,不然被种下香蛊的大香师就不止我一个,而我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司徒镜顿了顿,随后才一声冷笑:“没错,中途他是反悔了,可惜那也也晚了,他的反悔并不能改变这个结果,安先生到底是落到了我手里,长香殿会以我为主,日后,就是整个长安城也将是我的囊中物。”
安岚摇头:“大祭司没明白我的意思。”
她说得如此平常,正因为平常,反而让人感觉更加笃定,司徒镜不由再次皱眉,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在我知道这一切的开始,原是因白焰而起后,这件事,就已经变成了我和他之间的较量了,再与你无关。眼下你之所以觉得是你赢了,只是因为是我让你这么以为的。”安岚说着就又环顾了一下周围,“而我之所以让你模仿出这场香境,陪你说这么多,是因为这些人,我日后要查起来,多少要费些心思,不如眼下让大祭司显摆出来,如此也能为我省不少事。”
司徒镜想要大笑,只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却只是几声冷笑,他怒极抬手,指向安岚:“真是——好大的口气!”
然而,他道出这句话后,脸色却瞬时变了。
“大祭司明白了吧。”安岚平静地看着他,“这场香境,从一开始,就不是由你控制的。”
她说着,就曲膝,撑在地上的手掌用力向下一压,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而随着她起身,她身上也开始出现变化,沾满污泥的绣花鞋刹时焕然一新,裙子上的污血亦随之消失,撕裂的袖子自行回到了原样,精致的花纹重显华彩,干枯凌乱的头发恢复乌黑柔亮的光泽,她脸上的皱纹褪去,皮肤恢复弹性,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这一幕,宛若时光倒流,她从风烛残年重回了花信年华。
这一幕,变化快得让司徒镜说不出话来,只见他脸色巨变,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两眼死死盯着安岚。
安岚轻轻挥了一下袖子,开口道:“还得再说一件让你失望的事,你的香蛊,已被我收服。”
许久,司徒镜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安岚却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周围的宾客,但目光又像是越过了他们,看向不知名的地方:“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这被你覆灭的世界里看着别人的人生,别人的故事,看他们生老病死,看他们悲欢离合,看他们挣扎在命运的漩涡里。那一幕幕,最后在我心里汇成四个字,你可知道,是那四个字?”
司徒镜似已说不出别的话,只能被她带着开口:“哪四个字?”
安岚淡淡道:“人世百态。”
随着她说出这四个字,周围的宾客,连同长香殿这宽大华丽的大厅骤然消失,紧跟着长安城的街道,城墙,坊市,屋宇,甚至百姓,也都随之化作一缕青烟。
这个世界似乎又变回了之前被尽数吞噬后的虚无,但,终究是有不同。
司徒镜张着嘴,可他还未理清思绪,不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自己确实失去了和香蛊间的联系,他眼里写满了不敢相信,他动了动唇,可一时间千头万绪汹涌在心头,以至于他道不出一个字。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