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预测刘瑾会祸乱朝纲的,满朝武除了沈溪外再无旁人。而此时的沈溪对刘瑾的前途并不那么看好,在他想来,只要刘瑾一两年内回不到皇宫,就无法以东宫常侍的身份一步登天,进而兴风作浪。
刘瑾专擅朝政,作威作福,是趁着朱厚照刚登基,朝廷一切都不稳定的时候。
官集团驾驭不了一个满是玩心的皇帝,刘瑾借住朱厚照的宠信迅速上位,然后作为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大开大合,迅速帮助朱厚照打开局面。
刘瑾的名声很臭,但实际上他除了打压那些不识相的官,纳贿自肥贪赃枉法外,并没做出有损皇家利益以及威胁大明根基的事情。
反而,刘瑾在执掌大权期间,针对孝宗时期的一些弊政进行改革,诸如打击官员失职和贪污行为,降低赋税以减轻农民负担,建立官员不定期考察制度,整顿盐法等等,极大地缓和了大明内部的矛盾。
可惜对于专权太监,正史从不可能有丝毫正面评价,但隆庆、万历年间的几次改革,都或多或少采纳了刘瑾这次改革中的条款,说明并非一无是处。
刘瑾之所以能兴风作浪,完全是因为皇帝跟官集团出现了巨大矛盾。
如果一班老臣不是总想掌控年少的皇帝,朱厚照也不会出现逆反心理,重用刘瑾这样的权宦。
朱厚照从不考虑刘瑾是忠是奸,区区家奴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问题,一旦觉得刘瑾欺上瞒下,威胁到自己的威严和权柄,一声令下刘瑾就会脑袋落地。反而朝中一班老臣,不能随便说杀就杀,这样会在历史上留下暴戾的坏名声。
所以在任用起人来,朱厚照孰亲孰疏,还用得着过多考虑吗?
此时的沈溪,根本无暇考虑刘瑾的问题,他正在宝庆府城的中军大帐清点战利品。
所谓的战利品,并非金银财宝又或者马匹牲口以及精良的兵器铠甲,其实就是衣衫褴褛的俘虏和一些破破烂烂的武器,外加一些散发着桐油味的藤甲,根本就不值钱,这一战反倒是沈溪用来当作诱饵的物资损失不少。
沈溪看着面前一堆破铜烂铁,摇头感慨:“本官南征北战,从未曾在一场大胜后,不但未赚反倒亏本,实在让人无语啊!”
王禾带着赣军一班将校站在旁边,满心等着沈溪夸赞他和麾下将士英勇无畏,但没想到沈溪赢得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后表现依然如此淡定,就好像这种胜利对这位两省总督来说司空见惯,根本不值得高兴。
王禾提醒:“大人,您这是丢小得大,有什么不满意的?您想啊,只是损失一点儿粮草,便能获得如此大的军功,这买卖怎么算都值得!”
沈溪侧目打量王禾一眼,问道:“军功?将士们当然喜欢,你作为其中一员,自然也不例外,但你好好想想,本官得到这些军功有何用处?”
一句话就把王禾问成了闷葫芦。
沈溪已经官至两省总督,在大明官不封公侯,沈溪取得再大的成就,也比不上在宣府和京师保卫战获取的功劳,消灭区区不成气候的四千叛军的军功,对沈溪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沈溪立下的功劳,不是王禾能想象的。
在对鞑靼人的战事中,沈溪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局,连兵部尚刘大夏都要肯定沈溪的功勋,但最后却因官集团抵制,令沈溪的功劳没有被真正核算,甚至被发配到湖广、江赣做两省总督,表面上看起来风光,但其实掩盖不了沈溪明升暗降的窘况。
沈溪见惯了功劳,对这么点儿功勋自然不放在眼里,而王禾那边则满脸都是羡慕嫉妒恨,他在想,如果我得到那么大的功劳,或许封侯都不在话下。但他明白,武将永远不可能获得最高军功,因为朝廷如今的规矩是领兵的只能是臣,而非武将。
沈溪将几口装满锈蚀战刀和枪头的箱子合上盖子,又指了指旁边一大堆藤甲,道:“拿出去,一把火烧了!”
王禾惊讶地问道:“大人,这些都是从战场上缴获所得,就算不值钱,但留下作为纪念不也挺好?就……这么烧掉?”
沈溪没好气地说:“根本就只是些破烂,难道这些锈刀和烂枪头还要运回武昌府回炉重造不成?给手底下的人说,凡是今天在战场上缴获的东西,一概销毁,按照规矩,本官给他们折算成军功犒赏。”
“别为这点儿蝇头小利感到心痛,既然我们千里迢迢来平叛,就拿出官军应有的气势。你们都是我亲自带领的精锐,莫非要让本地守备兵马看不起不成?”
一句话,就让沈溪跟手底下将士的关系拉近许多。
不但王禾,连旁边几名赣军将校也感觉自己腰杆挺直了,现在自己已是沈大人亲口称赞的精锐之师,将来还要跟着沈大人建功立业,如果小家子气,不但沈大人看不起,连周遭的袍泽也会轻视。
一干将校兴高采烈地带着战利品到远离建筑物的空坝上焚毁,沈溪则留在中军大帐等苏敬杨率领兵马回城。
沈溪很想知道苏敬杨沿途俘获多少叛军,以目前的情况看,沈溪并不觉得苏敬杨能有多大斩获,这一战后,苏敬杨的意见肯定不会小,他必须要尽快平息苏敬杨心中的怨恼,让他把注意力转向接下来的战事。
军中平衡将领间的关系是门相当重要的学问,尤其沈溪现在故意把王禾跟苏敬杨的人马分开,让二人形成激烈的竞争关系。
王禾兴高采烈讲着战场上的见闻:“……大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