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彤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多事了?”
陈熙彤够坦率:“你不用帮我的,过一阵子我也能处理,你这么莽撞地把人扣了,是真想背条人命还是放虎归山?你背后有家族,养那么多号人,就这么把自己牵进来,太冲动了。”
小刺头笑了笑:“我明白了,你有了记挂的人,胆子不可能像从前那么大了。我会妥当善后的,别操心了。你有老公有弟弟,我有百来号兄弟,咱们今后各自为营,祝你幸福。”
陈熙彤盘腿坐在病床上,眼泪霹哩啪哒往下掉,憔悴的面庞上泪痕宛然,无声等着小刺头挂掉电话。
别离总是安静的,人们在长大的过程中遇见耳目一新的事物。
起初欢呼雀跃,振奋喜悦,大步迈向暂时的生活,等适应了眼下的环境,忽然回头,也许就会发现过去陪伴自己的,悄然离去。
或者不是离去,而是选择抛弃。
她想过和小刺头告别,但她想的是明年高考后,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种感觉甚至是痛心的、羞耻的。
她知道要没有小刺头的帮扶,她的翅膀不可能长到今天这么硬,可她实在太想拥有完整的家庭,回到本该走的轨迹。此时此刻的她,像一头被人类抚养长大的狼崽,既感谢人类的恩情,又十分渴望回归故里。
她在想,少了她,他们一定也能过得很好。
她在想,不需要她,小刺头也能把烂摊子处理得很漂亮。
她在想,没有她,他们战斗时再也不用保护女性。
总之她在为自己的退出,想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可到最后,也没底气辞别。
小刺头等了十分钟还没等到她挂电话,终于不耐烦地问:“你怎么还没挂?”
陈熙彤破涕为笑,用尽力气地潇洒道:“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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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过将近一个月令人崩溃的疼痛,这场无妄之灾才算有过去的迹象,至少脸上的伤都看不出来了。
陈熙彤没办出院手续,但她离开了医院。
出事时救了她一命的摩托车还横在楼栋底下,她去取的时候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跟她说:“小姑娘,车要记得锁,这么大个铁家伙,不比自行车值钱?到时候让人偷了去,也舍不得再买一辆,从咱们小区走出去都那么远,还不闹心?你别看来来往往的人光鲜正经,有的人他专干缺德事,你说对不对?”
陈熙彤笑,非常乖巧:“知道了奶奶。”
老太太满脸皱纹,眼睛眯成一条缝,但笑起来慈祥和蔼:“你别怪我多管闲事,我知道你是楼上那兵小子的媳妇儿,多这么一嘴,以后再碰见了,随他叫我王奶奶就好。”
陈熙彤笑得温婉:“王奶奶,您认识我?”
老太太笑呵呵的:“我儿子在这小区当物业经理,那口子在门口的岗亭管车辆出入,我没事就陪他坐坐,每回看他把窗户降下来,只要副驾驶上坐着人,都是你。”
陈熙彤笑意不减:“您记性可真好。”
老太太说:“不是我记性好,全小区只有他刷了卡以后对我家老头子说谢谢,没哪次落下。你看现在的年轻人早出晚归多赶时间,忙起来哪顾得上开门的是谁,光门口拦车的杆子这个月就撞断了四根。八月出头那会他还问,‘李大爷,我家小孩儿回来了没’。一问一愣,哪知道,还以为是儿子女儿,后来明白了,都给他报一声。”
陈熙彤听了腼腆,顾左右而言他:“门口的白条是李大爷贴的吧?”
她进门就看见了,岗亭顶上挂一排大字:这个月的杆子已换四回。
老太太点头:“是啊,三十好几的人了,就这个素质。赶着上班还是干什么,懒得登记,看着栏杆不结实,前面的车刚走就踩油门冲过去。老是那几个人,仗着摄像头像素太低,拍不清人脸,肆意妄为,苦哟。”
也许物业公司是该安个自动识别的现代化设备了。不能造福业主,又难为门卫,不知道每年交那么多物业费是干什么的。
陈熙彤一直沉默,老太太也没别的话题,挥挥手走了。
她环顾四周,在摩托车前蹲下来,掏出买来的起子把牌照卸了。
这玩意现在没什么用了,留在上面只会给她惹麻烦。
从今往后,这车就是她的了。
刮痕多是多了点,不影响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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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店前她在门口小卖部买了包南京,捎了支打火机。
一两个月没碰了,闻着味都勾人,一点着就贪婪的吸了几口,和刘宜婷偷吃零食的时候一个样儿。
嘬了两口之后,她舔着牙把烟灭了。
销魂是销魂,舒服也舒服,可怎么尝都不是原来的那个滋味。
她的瘾不是对尼古丁这种物质的瘾,而是在陌生环境里对熟悉事物的迷恋。
叶盛昀管了她两个月,把她的爱好弄没了。
以前只吃了一口的鹅肝她都往垃圾桶里扔,现在满大街都能买到的烟,她竟然揣进了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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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场还是那么热闹,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躁动的年轻人。
小刺头的人全撤了,一个都没留下,也不知道没了这个据点,转移到了哪里。
陈熙彤心里烦,又不想抽烟,偏有人没眼里见儿,上赶着惹她。
经理拿着这个月的账目到后台休息室找她,给她过目就算了,偏多句嘴:“老板,那群混混走了以后咱们店少了好多买卖,生意不景气,您要不要再把他们找回来?”
陈熙彤眼神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