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妹妹得好好管教下了,这哪里是大家小姐的做派。
五姑太太把众人反应一一收入目中,目光特别在虞楠裳身上勾留了片刻。然后得体地微笑着,看向那正座之上贵气逼人的老夫人。
“娇娇给外祖母祝寿了。”娇娇已经走到老夫人身前三尺,毛毛躁躁地俯身下拜。
然而却没听到叫起的声音,只觉头上一轻,那一直在眼角余光中晃动着的流苏串儿就远去了。娇娇疑惑抬头,就见自己那凤钗,已经到了老夫人手中。老夫人的目光只紧盯着这凤钗看,半点没落到她身上。
老夫人这举动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五姑太太犹可,五姑老爷哪里舍得他的宝贝女儿受半点委屈,忙上前行礼问道:“敢问岳母大人,可是娇娇这钗有什么不妥?”
老夫人示意娇娇起身,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三夫人哎哟一声:“这钗,这不是母亲给大妹妹的钗吗?怎会到了娇娇头上?”
曾几何时,这四颗金刚钻摇曳于那容色无双的冯昕腮边,闪动粼粼波光,美不胜收。多少年了,这画面在三夫人脑海里仍鲜明如昨。所以此时一见,她立刻认了出来,忍不住惊问出声。
“三嫂看差了,这怎会是大姐姐的那只钗,只是相似罢了。”五姑太太不慌不忙地道。
“不会!我记得清楚的!二嫂,你看,这就是大妹妹的那支钗对不对?”三夫人急切地跟二夫人道。
二夫人原也在惊疑。“许只是相似吧,”她迟疑道:“大妹妹的钗,自然是囡囡收着呢……”
老夫人这才一转眼眸,凌厉地看向虞楠裳。
虞楠裳越众而出,向五姑太太夫妇行了个礼。这礼却不够稳,她面上的神色也不够稳:“敢问姨父姨母,这钗是何处得来?”
五姑太太心道一声来了,面上却装的更惊讶更无辜:“是我家的当铺里前两天收到的。说是客人家里有喜事,急着要用钱,当了死当的。我见到了,也是觉着眼熟,和当年母亲给大姐姐的那支钗很像——母亲且别笑我,您给大姐姐那支钗我那时候可眼热呢!如今见了这个像的,就拿来自家戴了。偏娇娇见了也喜欢,再三跟我要了去。怎么,难不成,不只是相似,这当真是大姐姐那支钗?”
虞楠裳头已经垂了下去,眼中也有波光泛起:“是,这就是母亲的那支钗。”
这话一说,众人皆是一惊又恍然。唯有槿裳,目中闪过得意之色:便是她处处都出彩又怎样,说到底还是一介要靠当当度日的贫寒小民!她原就不该和她争比,没的自堕了身份!
那边五姑太太原是和槿裳想的差不离,她还要把这话挑明了:“哎呀呀,这怎么话儿说的!你们家家计艰难这我原是知道的,却不知道竟艰难到了要当当过活的地步!你爹也是的,你舅舅们是为官做宰的,不便打扰也就罢了,这不还有你姨母我吗,便来与我说!我虽是个不争气的,也不短你们这三瓜俩枣的,哪里就能当了你母亲的嫁妆!再者说,一般的东西也就罢了,这只钗可是你母亲的外祖母传下来的,再怎么难也不能动它呀!”
她说的畅快淋漓,眼角余光看到,她那嫡母尽管还强撑着作高高在上的模样,握着珠钗的手却在颤抖,心下自是如意。然犹不知足,还咄咄逼人道:“话又说回来,你们家有什么了不得的喜事,这般急慌忙火的用钱?”
还有什么喜事,大家都知道虞老爷刚刚纳了个妾。当了亡妻的祖传首饰纳妾,这但凡是有点骨气的男子就干不出这种事儿来。
老夫人手中的凤钗颤的更厉害了。二夫人三夫人这才察觉老夫人的不妥,忙过去奉茶抚胸。
虞楠裳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五姑太太。五姑太太隐约看到似乎有极亮的光一闪而过。
“今儿是外祖母的大好日子,这事儿囡囡原不该现在说的,”虞楠裳声音也在颤抖:“只是五姨母把外祖母气成这样,囡囡不能不说了。”
“呵,什么叫我把你外祖母气成这样?你们家干的好事怨到我头上,哎哟喂,我这哪儿说理去!”五姑太太装出极委屈的模样。
“请外祖母、五姑母听我分说。”虞楠裳的声音渐渐稳了下来:“这钗,并非是我家当入当铺的。一月前,是我母亲的忌日。为了给母亲祈祷冥福,爹爹和我一起,把这钗送到圆明寺,供奉于佛前,只待觉空大师诵经四十九日后取回。岂料半月前有那等无法无天的贼子,竟潜入源明寺盗窃,这钗,就和其他许多供奉在佛前的珍宝一起被偷走了。现在京兆尹还在加紧追查此案——再不想这钗竟是入了姨母家的当铺!”
她向五姑太太逼近一步:“姨母,原来你家当铺是收贼赃的吗?”
“一派胡言!”五姑太太再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惊的柳眉倒竖:“什么贼赃?这,这明明就是你家当的!”
虞楠裳闲闲扶下鬓角:“源明寺报官之后,觉空大师亲自写信向所有失主致歉,我家便也收到一封。姨母不信,我这就好叫人回家取来给您看。”
五姑太太只是不信:“去取啊,谁知道是不是现写一封!”
“圆明寺失窃这事儿是有的。”却是冯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丫鬟们赶忙打起门帘,冯檀连同大夫人及三位老爷一群人走了进来。原来是之前二夫人看事情不成样子,悄悄打发人去请了他们来。
“京兆尹现在还苦于毫无线索,姑太太这下可算是帮了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