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好,大夫的建议是截肢,因为他的右腿肌肉和骨头都坏死了,拖下去对他的身体并没有好处。
钱世坤也明白,他这辈子是别想走路了,既如此,截就截吧。只是等他下了决心之后才知道,原来截肢也有风险,三个大夫并不能拍着胸口保证截肢的过程中不会发生意外和感染,伤及他的性命。
好死不如赖活着,连路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丐都不想死,更何况钱世坤这种尽享富贵的人上人。因为担心会丢了小命,钱世坤犹豫不决,一时拿不定主意,就这么僵持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只是为了避免引起军中动荡,除了几个亲信,他一直把这事瞒了下来,对外一律说,他的伤势已经好转,在静养,要不了两月就能重返军营。
不过这种说辞能忽悠不明情况的普通将士,但却瞒不过老狐狸的甘源和梁军。
这不,在钱世坤受伤的第三日,甘源和梁军统领万昆便相偕而至,美其名曰来探望钱世坤,两人还带了上好的药材和礼品。
钱世坤心知肚明,像他们这种因为利益勾结在一起的同盟脆弱得不堪一击,毫无信用可言。今日能在一起把酒言欢,明日就可能因为利益反chā_nǐ一刀,不得不防。
因而哪怕心里极不想见这两人,这时候,他也不得不压下心里的烦躁,让奴婢把房里打扫一新,点上香薰,遮住屋子里的血气味,然后还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让他看起来面色不那么苍白了,然后这才让人把两人请了进来。
季文明亲自领着甘源和万昆两人进来。
虎背熊腰的甘源看到钱世坤,鹰钩鼻一翕,黝黑的脸上带着关切的笑意,口气也很热络:“钱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可得好好休养,营里的弟兄们都还等着你回去呢。”
一副完全不知道钱世坤腿已经废了的样子。
相比之下,旁边的万昆的说辞显得颇公式化:“钱参将,好好养伤,营里可不能少了你。”
钱世坤忍着痛,靠在床头,感激地看着二人:“多谢两位将军的关心,家门不幸,让两位看笑话了。”
他没多说他的腿的状况,两人也没多问,寒暄了几句,又说了一下城里的状况,两人见钱世坤的频频打哈欠,便不约而同地起身告辞。
钱世坤给季文明使了一记眼色,示意他送这两人回去。
双方道别,季文明亲自把人送出大门外。
不善言辞的万昆先走,甘源留在最后,他抬头瞧了一眼暖阳下富丽堂皇的钱府,招呼季文明:“季将军一起走走?”
季文明眸光一闪,颔首道:“幸得甘参将相邀,末将荣幸之至。”
两人沿着蜿蜒的大道,缓缓往前走,及至一条人烟稀少的僻静小道时,甘源停下了脚步,盯着季文明:“敢问钱参将的腿究竟怎么样了?”
“可能要养几个月。”季文明说得含糊。
甘源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季文明的肩,突然换了个称呼:“季老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他的腿只怕是没治了吧。”
他猛地凑近季文明的面前,鹰钩鼻上那一双锐眼里邪光四溢:“季老弟,你就甘心一直屈居人下,替他人做嫁衣?忙忙碌碌一世,现在被一个废人指挥得团团转,以后还得听一个小屁孩的,就因为他投胎比咱们好?老子可不信这个邪。”
闻言,季文明的心脏几乎都快蹦出来了,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面上却不露丝毫:“甘参将说笑了,岳父大人于末将有大恩,承蒙他老人家看得起,提携季某,季某才能有今日,若能为其分忧解劳一二,季某万死不辞。”
甘源闻言,定定地看了他几息,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直起身,背负双手,脸上要笑不笑的:“季老弟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甘某佩服。不过季老弟读书多,应当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说是吧。”
钱世坤倒下,论资历、论军功、论威望,都再无人能与甘源抗衡。甘源这是明晃晃地告诉他,南军以后将由他为首。当然,“一山不容二虎”也是在影射他与钱世坤目前的处境。
季文明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眉头一跳,避重就轻地说:“甘参将过奖了。”
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甘源也跟着转开了话题,两人又聊了两句,直走到这条巷子的尽头,两人才分道扬镳。
甘源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将军,他不愿意?”一人无声无息地从巷子里走了出来,轻声问道。
甘源轻蔑地撇了撇嘴:“一伪君子而已,他若不愿意,就不会与我走这一段路了。呵呵,等着吧,钱世坤眼光不错,他这女婿跟我是一类人,就是不知道他的手段和实力能不能撑起他的野心。”
***
回去的路上,季文明心脏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到了钱府门口,不出意料,鲁达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将军找你。”
季文明颔首,提步直接去了钱世坤的卧房,在钱世坤询问前先一步道:“甘源怂恿我取而代之,夺了你的势力。”
钱世坤闻言,暗沉的眼眶睁开,笑看了他一眼,骂道:“我就知道甘源这狗东西没安好心。”
呸了一声后,他又问:“万昆那里呢?他没找你?”
季文明摇头:“没有,万昆什么表示都没有,对小婿也不甚热情,与往日并无二致。”
钱世坤浓黑的眉挤在一起,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