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瞬间直接跪倒在床边。
阿蓝冲过去拉她,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
伸出来的已经不是手,是一双青灰色的鲸鳍。
爱有多深,痛有多深,那青灰的颜色便有多深。
阿蓝闭上眼睛,蓦然转身去拉门。朵拉一把拽住他,“你还想跑!”
他僵在原地,被她握住的鲸鳍海水般冰冷。
朵拉借他的力站起来,两步转到他面前,一脚踢上门,“不许跑!听见没有,不许跑!”
阿蓝望着她,慢慢露出苦笑,“拉拉……”
他的皮肤黝黑,眼尾和嘴角都有了笑纹,是利比亚沙漠的狂风还是红海四季的暴晒,磨砺了原本青春明净的容颜,他才二十七岁,还在别人拼命装嫩做大男孩的年纪,可她的阿蓝满面风霜,已是个历经沧桑的男人。
这七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敢问,不敢想,甚至为自己刚才的吼叫而心痛如绞。
“阿蓝。”她缓缓执起他鲸鳍样的双手,一只搭在自己左腰,一只搭在自己右腰,“阿蓝,抱抱我,好不好?”
抱紧我,无论是用人的手,还是鲸的鳍。
窗外风鸣萧萧,似有沙尘来临,玻璃晃动,发出格格的轻响。小小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一个人的呼吸,是他的目光太沉重,像跋涉了千山万水疲惫不堪的旅人,落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收紧臂弯,一点一点将她揽进怀里。
这个怀抱,她等了足足七年。
☆、真相
沙尘暴包围了整座,朵拉和阿蓝并肩坐在床上,她按着他的脑袋,仔细检查他耳后的伤口。
“还疼不疼?”
“不疼。”阿蓝把她的手扳下来,握在自己手里,“早就好了,不然怎么带客人下水。”
“你说你,傻不傻,手机不值钱,照片丢就丢了,你就这样不要命……”
阿蓝没有辩驳,只憨憨一笑,那一刻沧桑成熟的脸庞似乎又恢复了一些孩子气。朵拉心疼,手指轻抚他眼角的细纹,“这几年,你一直在这里?”
“来埃及五年了,头两年在北线,后来才搬到。”
“一直做潜水教练吗?”
“嗯,别的我也不会啊。”
“别谦虚了,di的课程总监了。”
阿蓝顾左右而言他,“di大嘴巴,什么都说,看我明天不收拾他。”
“不许找他麻烦,多亏他我才能找到你。”朵拉把头靠在阿蓝肩上,“你知不知道我都买好后天去错过你,我是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阿蓝垂下脸,“见不到就见不到吧……其实你早该死心的。”
被柔情压下去的怒火又在心底腾起,朵拉赶紧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着急,人已经在眼前了,慢慢来就行……她抱着他的胳膊轻声问,“你让我找了七年,总该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走了吧?”
“我跟你说过了……”
“你再装!”朵拉满心酸苦,“你跑遍全中国接活儿,赚够了钱到埃及来晒太阳,然后跟我说你回海里做鲸鱼去了!你当我是傻瓜吗?!”
“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去……”
“你给我闭嘴!”朵拉怒极而笑,“阿蓝我告诉过你不要骗我,你睁眼说瞎话的样子还不如闭嘴做哑巴!”
他还真就紧抿着嘴不再说话了。
朵拉气得肺疼,“我真不明白,你做叨叨的时候那么勇敢那么坦率,从来不瞒我不骗我,就算被一大群虎鲸包围,你也愿意和我并肩战斗,为什么做了人你就变成这个样子!”
阿蓝的眼睛在她提到叨叨的那一秒亮起一线光芒,随即又加倍黯淡下去。
“你到底在顾虑什么?还是你已经不喜欢我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她站在床前抓着他的肩膀,“你给个准话,朵拉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压根不爱你了,我立马就走!现在!马上!”
阿蓝反把牙关咬得格格作响。
怎么可能不爱她呢,那是他倾其一生许下的承诺,若能说得出我已经不爱你,哪怕只是一句谎言,当初又何必辛苦逃出几千几万里……
“你不说?好,你有骨气,你倔,我也可以。”朵拉打开窗户,粗粝的风沙立刻涌进小屋,“你再不说,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阿蓝大惊,立刻伸手去拉她,“拉拉!不要这样!”
两个人在哗哗作响的窗前扭打,沙粒团团扑在脸上,饶是如此,他依然没给她一个字的解释。
朵拉心一横,一脚踹向阿蓝的迎面骨,阿蓝吃痛,半秒分神,朵拉趁机挣脱他还没恢复人形的光滑鲸鳍,探身从小屋窗台一跃而下,直直落向悬崖下的海面。
阿蓝紧追其后,不等她入水便跟着跳了下去。
红海常年刮着来自利比亚沙漠的沙尘暴,原本明天回来的阿蓝也正是因为天气骤变才提前带队归航。狂风巨浪中朵拉连保持水面以上的呼吸都困难,更别说辨认方位。她只能奋力划水,顺着浪头方向希望能游到悬崖附近。载沉载浮间一股大力扯住她肩膀,不容她挣扎便把她拖了过去。
“别动!”阿蓝在她耳边大喊。情势危急,朵拉不敢再任性,乖乖让阿蓝一条胳膊锁着自己胸口,仰面朝天被他带向岸边。
游了大约上百米距离,阿蓝终于在崖壁上找到一处可以容身的凹洞,两个人手脚并用爬进去。外面夜幕浓重,浊浪滔天,洞里倒是遍铺细沙,干燥洁净,只是海风不时倒灌进来,冻得朵拉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