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金英作保,关押的疑犯又放了个,其余的都让杜大人押着上了京。
皇上要杨金英主持江南清丈土地、商肆登记事,还说,他如果能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证明以前他是被冤枉的,若是还有大块的隐田,隐蔽商肆,就新帐旧账起算,同时,皇帝还派去了二十多个官员,协助杨金英做好此事。
益王府里,益王妃绞着手绢犹豫不定,若是让杨金英老老实实做事,她娘家的田产,还有她的庄子铺子,就都得交税了,若是继续隐瞒,那二十几个官员,就得买通或者杀了。
这些人可都是新科进士,不管年龄大小,全都是没有经过官场磨砺的愣头青,谁知道皇帝有没有让其那位做内应呢?
杨金英出狱来,虽然觉得是自己运筹帷幄、妥善谋划的结果,但也有几个消息让他心惊胆颤,是杜仲德曾经调查过李运刚的死,还有个,是杜仲德不知怎么找到了他藏钱的庄子。
那个庄子记在个故去的孤老亲戚名下,现在当然算是无主之物,杜仲德依照朝廷律法,给查抄充公了。。
杜仲德如何找到那个地方的杨金英直没弄清楚,也不敢问,那可是他半辈子的积蓄,值好几十万两银子呢。
很快,清丈土地和登记商铺的官员就到了江南,但江南省所有的官员,却在等杨金英的示下。
这天,杨金英请京城来的官员吃饭,年纪最大的刘昭语带双关地说了句:“扬大人,我们何时能回去,就看你的了。”
“刘”
“扬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不出声,那些州县的官员都在磨蹭呢。”
杨金英沉下脸来:“刘大人,对清丈土地之事,我三令五申,再催促,你可不能冤枉我。”
刘昭没有再说话,但神情却表示根本不信,其余的官员,年纪都比刘昭小,只有少数几个深沉些,不动声色,多数的表情都明显赞同刘昭的话。
杨金英猛然想到这些人可不是当年由他摆布的那些腐儒,急忙脸堆笑:“看来我得亲自下去巡视番,好好动员敦促他们。”
刘昭这才面露微笑:“扬大人早该这样。”
饭局散了之后,杨金英十分恼火,他早年收了很多豪绅的孝敬,这会儿若是真的清丈土地,那些人肯定不干,旦闹起来,自己就只有两只手,按下葫芦浮起瓢,肯定捂不住。
可是不清丈土地,这二十几个人,怎么办?
杨礼是杨金英的得力幕僚,他出主意给主子:“地势平坦交通方便的县份,就认真清丈,别的地方,随便报几个数字就行了,不信这些进士老爷,会亲自拉绳子丈量去。”
“嗯,此计甚妙。”
过了几天,益王妃的信送到了杨金英的手上,意思是让他尽量保住她和娘家的利益,不得已的部分,清丈就清丈了。
杨金英和益王妃姐夫家是拐弯亲戚,三十四岁的进士,只因为攀上了益王妃这层关系,路顺风顺水,从同知到知府、然后是道台、按察使,最后成了最富裕省份的巡抚,十几年时间步步高升,不知羡煞多少同僚。
同时,他投桃报李,也没少给益王妃办事。益王妃的娘家以前的资产,在江南省只能排在等偏下的位置,现在,江南省谁也没有她娘家富。清城最赚钱的银楼、饭馆、客栈,她娘家占了半。还有土地,没有万顷,也有七千了,可以说,骑马跑天,都出不了她家的地界。
杨金英给益王妃的回报,也令她非常意外,益王妃还是知道轻重的,并不因为保住娘家资产,就逼着他胡来。
可有些时间,旦做了,就难以回头。
接下来的十来天里,刘昭特别倒霉,在街边馄饨摊子吃顿饭,摊子上的棚子忽然塌了,若不是他跑得快,不死也会被砸个重伤。
坐马车下去查看清丈土地情况,走到半山坡,车轴忽然断了,他和马车夫也不知怎么跳出来的,留了命在,马和车子都掉到了山沟里,摔得稀巴烂。
沐休日,刘昭邀了几个同僚去船上尝鲜,船娘却不小心打翻了菜油,引起大火,船娘和丈夫跳下船游水走了,留下刘昭几个,在船上急得直叫救命,还好不远处荷花丛里,有个少年驾了个小划子采莲蓬,将他们几个救了下来……
杨金英没想到刘昭命竟然这么硬,气得正在家打发脾气,门子来报:“刘大人求见!”
“哪个刘大人?”
“刘昭刘大人。”
杨金英气哼哼地:“传!”
杨金英将刘昭请进书房,两人坐定,刘昭从怀里拿出个小包袱,递过去。
“这是什么?”
杨金英好奇地打开,段明黄让他心忽然砰砰直跳,他的手下意识地哆嗦起来,薄薄的锦缎,他竟然动了两下,都没有揭起来。
刘昭替他打开:“杨金英听旨!”
杨金英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明,江南巡抚杨金英,有负朕望,贪污**……”
刘昭才念了个开头,杨金英忽然大喊声,门口守着的两个家仆忽然冲了进来。
“站住!”刘昭的声音不高,却十分严厉。
那两个打手,也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