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兴,不只是因为他给她买了碗粥,而是他对他的关心。
不是单纯地对她好,而是在她需要的前提下对她好。这太难能可贵了,也让她受宠若惊。
但即使甘棠再受宠若惊,最后也没能把饺子吃完。
她胃口有点差,喝完了粥就怎么也塞不下了。倒是王磊,已经把两客牛腩饭吃完了。
大概因为下雨天生意太好,甘棠发现今天的牛腩饭有点偷工减料。之前她和唐颂吃的时候,她总是吃不完要分他一半,今天倒好,盒子都变成缩减版的了。
“主任,”她把自己的饺子推到他面前,“我这还有。”
言辞朴实,语气恳切,一副怕他没吃饱的样子。
王磊心里微微一动。
不管哪次请他吃饭,她好像都在替他担心。
他拿起筷子,生怕浪费掉什么,把剩下的饺子吃完了。
时间还没到八点,王磊却接了个电话,有事要离开。他本来想送她回家,但甘棠说要等画廊的老板,所以还要留一会儿。他也就不再坚持,吩咐她如果回到家了就跟他说一声,甘棠自然答应。
送走王磊,画廊老板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要再等半个小时左右。甘棠觉得全身上下有点发冷,打了几个哆嗦,决定去附近的药店买点感冒药。
外面的雨还在下,因为药店在两百米外,她想了想,直接从小区走过去还方便一些。于是撑了伞,裹紧了围巾冲进雨里。
药店的医师一听她的症状,立刻从玻璃柜台里拿出两盒药:“每天三次,每次三粒,多喝开水,两天之后症状没有减轻,要去医院。”
“发烧了没?”医师又说,“再买支体温计吧。”
甘棠买了药和体温计往回走。回到画室时却发现鞋子湿了,她又打了个哆嗦,在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翻了翻,只有一双夏天的拖鞋,勉强穿上。
就着刚才剩下的热水服了感冒药,然后量了量体温,三十八度,算不算高烧也没去多想。
她又给唐颂拨了号,这回倒通了,只是没人接。
于是编辑了条短信:挑了两幅画,价钱已谈妥。
画廊老板很快就过来了,说了声抱歉,今天有点突然。甘棠没在意,将架子上的那几幅给他,那老板和唐颂关系挺好,看了眼墙角的两幅人像画:“他的,怎么,最近想通了?”
甘棠顺着他视线看去,是上次嘉侑父亲给他的两幅:“不是,是别人转赠的。”
“我说呢。”老板转身说了句,“哪有那么容易。”
甘棠送走他,才开始觉得全身发冷,像有一桶冰水兜头浇下。雨水打在窗户上,她倒忽然不想出去了。
画室本来就紧气,门窗一关,她被笼罩在明亮的灯光里,一个人倒有与世隔绝的味道。就像在暴风雨的海面上,她躲在小小的船舱里。
她干脆坐在椅子上,缠紧了胸口的围巾,然后不断摩擦自己的小腿。她看看这幅画,看看那幅画……每一幅她都很熟悉。
甚至这里的每一处细节,她也都记得一清二楚。
盆栽,桌椅,墙上奇怪的剪贴画,顶灯的样式……这些东西,她都记得是怎么出现的,她和诗咏,和唐颂一样,从一开始就与这间画室紧密相连。在她心里,这间屋子和她的公寓是一样的,是她在这所城市的避风港,是她不可取代的栖息地。
她没问过唐颂,他的租约签到什么时候,他也没跟她提过,拆迁工程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没了之后东西搬到哪里去。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界限,主动权在唐颂手里,他愿意让她过去的时候,她兴高采烈,他有意疏远,她也无心僭越。
就像现在,他只要不主动联系她,她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甘棠有些闷闷地想,自己在事务所朝九晚五,一点神秘感也没有,也难怪他从来不会问她在哪,和谁在一起。和他比起来,自己规律得多,而这往往代表着无趣。
她将桌上的马克杯转了过来,碰了碰它的杯把。这杯子是毕业的时候买的,面临分别,她听说送杯子就是一辈子的意思,给诗咏和自己一人买了一个,说要做一辈子的朋友。结果诗咏相信的说法是杯具就是悲剧,皱着眉头说不吉利,然后就把两个杯子给了唐颂。
当时唐颂一脸嫌弃,毕竟按照他的审美水平,那花纹实在幼稚的可以。但后来不知怎么又答应了,甘棠想着或许是诗咏那句反正你百毒不侵百无禁忌把他给洗脑了。
后来她进了事务所,诗咏去了企业做财务,没做两年出来了,去了家文化创意公司应聘当助理,工作轻松薪资也不低。那家公司的老板就是嘉侑,诗咏自己也没想到,换了个工作倒把自己给嫁了。
她们两个沿着自己的路往前走,却没渐行渐远,甚至将友谊上升到了一种类似于亲情的高度。
而这两个不知是福是祸的杯子,一直被唐颂留到了现在。
虽然她一次也没看过唐颂用这杯子喝水。
甘棠乱七八糟地想了会儿,头却越来越晕。想来是感冒药副作用上来了,困得她眼皮子打架。
她揉了揉额头,打算先趴一会儿,却没想到坚持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王磊重新驱车到画室时,将近半夜。
他刚刚接到朋友的电话,请他帮忙,两个人在咖啡厅里谈了将近两个小时,告别时看了看时间,发现没有甘棠的电话。
她想确认她有没有到家,回拨过去,响了几十